……好久不见。
这四个字被沈言卡在嗓子间，随着滚动的喉咙被咽了下去。
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谁又能想到，师傅在信里提到的那个心智成熟耐得住性子的孩子正好是他心心念念的少年呢？
卜木想把时间留给孩子们，本人并未到场。
程锦书率先打破沉默，颔首道：“沈公子。”
沈言的视线落在了他低头时轻颤的睫毛上。
……睫毛好长。
他无意识咽了下口水：“锦……程公子。”
程锦书点头，二人算是打过招呼。
明明距离上次分别也就两个月不到，对于沈言来说却像是隔了好几个世纪。
他有好多话想讲。
他想问程锦书最近过得如何，他想问上次说的话是不是认真的，他想问……
他想问程锦书是不是讨厌他。
……亦或是恨他。
确实，正常人对于一个为了逼自己做事不惜不择手段用毒药控制的人应该是痛恨的。
但是一想到程锦书用厌恶的眼神看他，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痛得喘不过气来。
他有好多好多问题。
可是一对上程锦书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那一腔想要被诉说的衷肠，都化成了青烟，无形消散了。
于是，面前即使是他压抑了许多夜晚，用心细细描绘容颜的心上人，他也突然变成了曾经最不屑的莽夫，沉默许久不知从何开口。
程锦书当然不知道他有这么丰富的心理变化。
虽然他能共享到上次事件的全部记忆，但他也不觉得这会对沈言有多大影响。
在他的印象里，沈言和他只算是萍水相逢，有缘无分，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
不过沈言今晚的寡言少语是肉眼可见的，他打过招呼后就安静地吃饭，垂下来的眼睑削弱了张扬五官的攻击性。
沈言无疑是生了一份好皮囊。色如春晓的脸上，一双流转的桃花眼勾魂夺魄，即使被睫毛遮掩，也挡不住半分风情。
二人相对无言，只好各自吃饭。
从初遇，到诀别，再到此次重逢，红玉楼几乎见证了自他们相识以来的每一件大事。
小厮端上来一碟貂蝉豆腐，那红润的汤汁，几乎是瞬间勾起了二人初遇时的记忆。
大半年随流水奔腾而过，沈言像是长大了好几岁。
从初见时锋芒毕露，到如今安安分分收起身上的刺，竟也透出几分温柔的假象来。
程锦书的变化倒是不大。
岁月似乎对他格外宽容。
在从少年步入青年的阶段中，人似乎总是成长地特别快。
因为这不仅是身体机能的长大，也是心智从幼稚迈向成熟的过程。
程锦书的个头长了些许，面孔也长开了些许，但周身那股温文尔雅的气质却没有太大变化。
记忆中安静的少年和眼前的身影重叠，沈言的态度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明明最开始只是好奇于他周身那股独特的气息，最后却自己沉陷其中不愿放手。
大概想要了解的好奇心就是喜欢的最初形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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