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丧过后,宫中恢复了往日的色彩,变得热闹起来,看着紫禁城的红墙灰瓦,心里也变得红艳、喜庆了些。
听了姐姐的话,我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些许。
一早便起身,换上一身如意肩水蓝旗装。原先想在衣袖口上绣上朵蓝艳的绣球花。
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过于鲜艳了。我看着那繁花之中,还是觉得星星点点的素净小花是最好不过,也不会那么显眼。
我等着姐姐,今日的早膳尤为丰富,只是都没几分胃口,我只尝了几口鱼粥,便向姐姐恭退了,姐姐抚着我的手,是给我以内心般的温暖,我觉察自己的气力也好了些许。
我还需去长春宫向皇后娘娘请安,今日我看她气色倒是很好,星星点点的点缀,端正而又不失雍贵。
今日的交谈,嘉贵人对着皇后尽是馋媚之意。
皇后娘娘随后便向我们说到,今年的开销无比庞大,上至皇后贵妃,下至婢女奴才,宫里宫外都已奢侈成风,力邀我们节俭。
而我心想我只是一个常在,并非能做到如此奢靡,并没有过多去想。
却没想到一向同我一般不善言辞又胆小的纯嫔姐姐竟会被可恨的高晞月“检举”。
只见她只顾着闲来一笑,拨弄着手上的白银护甲道:“皇后娘娘的话,臣妾自然是做得到的,却不比如纯嫔妹妹,有了三阿哥处事的风格,气韵,却是不同了。”
迫使胆小的纯姐姐听到脸色苍白,竟跪下向皇后娘娘恕罪道:“望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别无此心,还请皇后娘娘明鉴!臣妾虽诞下二哥,但一切都是皇后娘娘的福泽庇佑,臣妾更是不敢以此为傲,又何来奢靡之说?”
好在皇后娘娘只是淡然一笑,将纯姐姐安顿好。
见到此情的金玉妍却很是得意,向皇后说了诸多的话语,大抵是李国之间也学习大清国间的风气,从而否认了奢靡之说。
怡贵人又对皇后的话赞扬道:“奴婢服侍皇后娘娘多年,如今皇后娘娘衣襟上的珍珠扣子也不过是内务府寻常的物件。”
皇后听后赶忙道:“如今都已是皇上正式封的贵人了,切不可在一句一口的奴婢了,成何体统。”
此情此景高晞月忽的转首看向如懿姐姐道;“为何娴妃妹妹一直沉默不语,难道不服气?还是对皇后所言还是另有主意?”
姐姐抬了抬眼眸,缓缓道来:“正所谓言传身教,皇后娘娘身体力行,我们自然只有听其言,做其道,又何须再做其它呢?”
我连忙低头,转念一想又回道:“臣妾也不敢多言,是怕自己蠢笨失言,如今只是学着皇后,便不敢再多言了。”
姐姐看着我微微一笑,:“可不是,皇后的意思便是皇上的意思,咱们只需好好听着学着,便是受益无穷了。”
高晞月轻笑一声,双手做出喝茶般的动作掩盖着唇回道:“娴妃妹妹,这句话倒是在意,皇上昨夜留宿长春宫了,颇有些酸意了呢。”
姐姐淡然笑道:“我方才所说的话,心存和善的人自然听出皇后娘娘的心思,意为后宫和睦的祥瑞。心存酸意的嘛,自然便涌出酸意了。”
高晞月眉毛上挑,把不服气写在脸上。
在皇后娘娘打了圆场之后,我们便纷纷告辞了。
……
宫围外的秋色已经与红墙形成鲜艳对比,红黄两景十分明丽。
多么好的秋日啊,令我感到暖阳那么的好,我与绿筠姐姐陪着青樱姐姐出来,我们三个都是静静的走着,似乎心思都藏在了秋色之中。
金玉妍与黄琦云走在前头埋怨道:“哎呀,今后的日子也不能再穿如此之好的江南软缎子。看到皇太娘娘身上的旗装,虽说也是好看,却只是用丝线绣出来的花,平平淡淡的没有任何精细的美......。”
怡贵人淡然笑回;“嘉贵人年轻美貌,穿什么自然都是好看的,再不然也可在头饰上多加用心,皇帝一定会留心到姐姐的。”
看着两人说说笑笑已走过前头去,我只发觉绿筠姐姐的心是多么不好受。
如意姐姐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道:“今日的事可别往心里去,皇后也只是看重祖宗家法,并非故意指责于你。”
绿筠姐姐却愁眉道:“皇后的意思,我怎么不明白。大阿哥的亲额娘是皇后族中的人,虽已薨了,但身份仍然高贵,二阿哥是皇后娘娘所出,那更是尊贵无比的嫡子。只有我身份不高不低,家族也并不显赫。若不是有幸生了三阿哥,皇上怎么会给我今日的地位?”
绿筠姐姐又叹了叹气道:“我自知出身不高,平日就安分守己,可皇后仍然如此... ”说完便泪眼朦胧。
看到姐姐如此,我内心也十分不好受,便拿出我的绢子挡在她的唇旁,只得轻声的叹道:“好姐姐,你对皇后自是恭敬安分,只是你的心思如此单纯,话在外头便叫人吃去了短处。”
绿筠姐姐听完不得一震,赶忙取下绢子,擦去泪眼。现在四处也是静寂无声,连伺候各宫主子的侍女都远远跟在后头。
如懿姐姐赞许的看着我。柔声的道:“好了,以后有什么伤心事便来我宫中与我诉说吧!万不可再如此不谨慎。”
绿筠姐姐连连点头赞同,我们有说有笑的,前往御花园中。
……
此时已经是盛秋时节,御花园中各种鲜花开得争奇斗艳,花团锦簇。暖风吹来,花粉随风飘浮,香得人心旷神怡,让我都不得不沉浸于其中,仿佛春天一般的美丽茂盛。
我们一时之间烦闷是少了些许,慢慢的绕过假山边上的斜柳,看着风吹过斜柳,叶子落在湖水中的倒影,我正低头想着我的心事。
正抬头间发现如懿姐姐正看着前头的御花亭,只见庭中金玉妍与怡贵人正在闲谈。姐姐也不理会她们,便与我们有说有笑,看着池中鲤鱼在飞跃湖景台阶,好似跃龙门。
忽然听到金玉妍说笑的声音:“虽说如懿姐姐被封为娴妃,但我倒觉得皇上选的这个娴字为封号更为贴切。”说着,竟说起姐姐未被皇帝召见的事情还有声有色的描绘了起来。
看到此情此景,我不由得为姐姐愤慨起来。正要上前,姐姐拦住了我,她微微摆头,发上的珠钗琉璃微微流动,像是在告诉我,切不可急躁。
只见怡贵人用娟子装腔作势的捂住了嘴笑着,若不是她身旁的宫女有眼力见看到如懿姐姐。便向怡贵人呼道:“贵人乏了,不如咱们早些回宫吧。”
如此突兀的一句,才使得她们有所谨慎,不敢再说下去。
她们回头一看,便看到了我们,只见金玉妍道也没有惧怕的意思,而是挑着眼睛轻蔑的看着如懿姐姐,娇柔造作的语调向如懿姐姐道:“嫔妾只不过是见文解义,有话便说了,娴妃娘娘可别生气。”
怡贵人见势,看姐姐一眼道:“娴妃娘娘怎么会生气?若生气,可不便落实了嘉贵人的话吗?不会不会。”
听到此番不敬的话语,我早已听不下去。而姐姐听着她们奚落,即使心头有气,也只是横眉冷看,但我知道姐姐心里在忍。
所以我不顾一切,壮起胆子向她们道:“在娴妃娘娘面前,我们虽都是潜邸的姐妹,但也不能如此不敬!”
金玉妍看到我也只是眯起了双眼,充满了藐视,如同唤孩童般向我招手道:“海常在,快过来说话。”
金玉妍的位分比我高,见她唤我,我虽心有疑虑,但还是不得不去。
待我走到她跟前,金玉妍竟托起我的下巴,仔细端详着,而我虽心有不满,也不能反抗。
她端详着我道:“哦,原来是绣花房中的绣女,如今做了常在,连那股狐媚惑主的勇气也带来了。”
我瞬间感到满脸通红,她竟羞辱起我的身世来。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怒斥她,她看着我的眼神,却越发觉得得意。
金玉妍那银嵌琉璃珠的护甲从我的面庞上划过,我觉察眼前流过一道幽暗的光。
我深知她藐视我的身世,更想毁了我的容貌,不觉浑身鸡皮疙瘩,颤抖的声音向金玉妍道:“嘉贵人,你想做什么?”
她只是笑着靠近我,“我想让你...”
未等她说完话,她的手已被如懿姐姐一把拨开。我感到心底一暖,松了一口气,是姐姐又救了我。
只见如懿姐姐只是冷冷一笑,将我护在身后:“一个贵人的身份吓唬常在算什么本事?,你也不过是在本宫面前做口舌之稽的小小贵人,见到本宫还不屈膝行礼,恭敬问安?”
绿筠姐姐连忙劝道:“嘉贵人,你若是与海常在开玩笑,那便罢了吧?她一向胆子小,经不起玩笑的。”
金玉妍冷哼一声,蔑然道:海兰是什么身份?我会与她开玩笑?”听她说这句话,我不由得心头一震,只是眼晴狠盯着她。
如懿姐姐只是撇了她一眼,缓缓道来:“什么人在什么身份前要做何事?若你觉得惠贵妃的位份在本宫之上苛责我自是应当。那么,本宫要来为难你,也是情理之中,你合该承受。”
金玉妍嘴角一扬也不示弱:“你虽位分远于我之上,但你却是乌拉那拉氏的后代,而我是李朝宗室之女,若论身份,我自然比你高贵许多。”
她渺视的微笑道:“虽然我位份一时在你之下,你便以为你能坐的稳妃位,而我却没有出头之日了吗?”
如懿姐姐只是微微一笑,便将对她的不屑表达了出来回道:“你自持李朝宗室王女,却不想想李朝再好,也不过是我大清臣属之国,弹丸小国的寡民,连国君都要俯首称臣,更何况区区的宗室之女?,你若真要与本宫谈论身份之间的高贵,就管好自己,做合乎自己身份的事情,言行上循规蹈矩,才能让人心服口服,这才叫高贵。”
如懿姐姐话音未落,只听得身后一声婉转的声音传来:“本宫当是谁呢?这般尖牙利嘴,不肯饶人,想必只有娴妃了。”
姐姐微微欠身,冷眼看着她:“昔日在潜邸中,贵妃乃是温顺乖巧,可不是如今这副模样。”
惠贵妃撇了姐姐一眼,很是不屑:“此一时,彼一时,当日你位份在我之上,我自不得不尊敬你。而今本宫是贵妃,你只是妃位。尊卑有序,你自然要时时位于我之下,若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便不用在这后宫中呆下去了。”
如懿姐姐默然不语。
高晞月的细柳眉飞扬而起道:“怎么你不服气?”
姐姐只是怀着笑意淡淡的回道:“礼仪已然周全,贵妃连人心都要一手掌控吗?若真是如此,岂不是以威压人,而是以德懿服人了,贵妃娘娘位份在上,我不会不尊,但也请贵妃明白您的高贵应当来自敬服,而非威慑。”
如懿姐姐说罢独自离去,我看向纯姐姐也只好匆匆跟上。
今日出了如此一出真是让人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