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围的寒冷相比,车里的环境堪比世外桃源,石凯抱着电脑坐在驾驶座上守夜,刚轮完班的郭文韬披着外套缩在后排。
车没那么隔音,耳边依稀能听到禽类的叫声。
唬人的叫声响彻黑夜,为无星光的夜平添了份诡异。
后排的人睡得并不安稳,往常亮晶晶的眼眸被垂下的眼皮遮挡让人难以探究他真实的情绪,可现在轻颤的睫毛,皱起的眉间都在透露他此刻并不安稳的消息。
无人能与现在的他感同身受,梦中的疯狂逃窜,快跳出胸口的呼吸声,就连溢在喉间的血腥格外真实。
郭文韬甚至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漆黑的森林藏着各种想不到的危险,泥泞的泥地,带着刺的藤条这些都是的牵住他往前跑的东西。
他拼命的跑,哪怕身上划出来的伤口被汗水浸着,也不敢停下,一种无法言喻的直觉告诉他,停下来就完了。
幼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他隐约能感知到不断有人被自己甩在身后,落了自己一大段路。
他不断的跑不断的跑,直到迎接他的场景从树丛变成悬崖峭壁,眼睛被强光照着 ,耳边是机械划破风的声音。
那一瞬,腿无法停下他一脚下去,直直坠入黑暗。
失重感让郭文韬猛得惊醒,冷汗从额角滑落,他喘着气捏着手边的衣角,将自己从失控的梦中抽离。
眼睛渐渐聚起焦,缓过神后郭文韬问:“有查到什么吗?”
石凯盯着电脑屏幕,“十年前,孤儿院起了场大火,三人死亡,两人失踪。”
“小孩?”
“小孩儿。”
得到答复后郭文韬沉默半晌,他转头看向车窗外的景象,同样是森林,同样是夜晚郭文韬无法避免的挑起不愿回想的回忆。
梦中的失重感此刻重新涌上,他紧靠着椅背,试图在这上面获取稀缺的安全感。
即使知道这可能性不大,他还是不可控地说出自己的猜测,“会不会是......”
“哥。”
石凯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着安抚的意味,认真地说:“时间对不上的。”
“他已经死了。”
听到石凯的话郭文韬愣了下,紧绷的身子悄无声息的放松下来,喃喃着:“他死了,他死了。”
“一场大火能将所有痕迹磨灭。”
齐思钧捧着热茶,盯着茶杯里荡起的水圈,点头赞同着院长的话,做出一副随意的姿态,问:“有人在那场大火中丧命吗?”
院长是位苍老的女人,她的头发早已染上花白,脸上的皱痕在说话间起伏,话里带着老人家独有的节奏。
“当年院里穷是穷了点,但防火措施没敢疏忽一点,像齐先生说的情况是没发生过的。”
两只手交叠着,手指有节奏的敲着周峻纬说:“可这里不像是发生过火灾。”
院长笑笑,说:“我们总不可能一直待在出了事故的地方,人老了还是要信信风水之类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周峻纬点点头,手捏着纸巾绕到院长看不到的地方,等到指尖的触感明显变得不同时,重新将手摆到院长的视线范围内。
“也是我们考虑不周。”说着,周峻纬将纸张放在三人间的桌子,递到院长身前,“这样,您先把教育资源申请签了,等考察完后,我回去再帮院里申请补贴。”
院长道着谢。
齐思钧找准时间,拿出红泥和签字笔递出去。
笔尖上的滚珠在洁白的纸面上滚动,一笔一划间写出名字。
签字,盖手印一气呵成,完全不需要其他人的辅助,周峻纬收回合同,视线在合同和院长身上来回转着。
“黄红晓?”
院长缓缓点头,她露出疲惫的神情,话语里的歉意不似作假,“时间晚了,老人家身体不好容易犯困还请两位先生见谅,两位出门左拐,小朱会在走廊尽头等你们。”
茶杯放在桌子上,两位同时起身侧着身往门口走。
齐思钧垫后,手扶在门把准备离开时,微微欠身,说:“好梦。”
走廊上只有两只蒙蒙亮的灯照着脚下的路,不知是什么原因孤儿院还为全面装修,连沾着油渍的灯都是副强撑的模样,时不时闪着。
齐思钧的手还未从门把手上拿下,在闪烁的灯光间对上周峻纬的视线。
冲着门歪歪头,说:“活的?”
周峻纬点头,“活的。”
他人的肯定让齐思钧明白自己的判断并没有出问题,可当他看着黄红晓时心里总有说不出来的奇怪。
在先前与黄红晓的谈话间得知当时给他们开门的人叫朱晨夕,此时她正在左边的走廊等着。
从进门到现在,他们只看到黄红晓和朱晨夕俩人,在走廊上走动时隐隐能听到孩童的嬉闹声,却也只有听见。
这家孤儿院处处透着诡异,偏偏俩人找不着明显的怪异。
孤儿院的装修做得并不好,在房间里和黄红晓谈话时齐思钧能听见有人时不时在走廊上走动,在这里讨论不见得是个明智的选择。
手从门把手上拿下,齐思钧走在周峻纬前面,走过拐角时和朱晨夕撞了正着。
不知朱晨夕在这拐角处做了些什么,齐思钧看见她时,她正靠着墙皱着眉咬着指甲。
瞧见突然出现的男人,朱晨夕先是愣了愣,随后像触电般的站直身子,将手背在身后。
她露出和开门时一样得体的笑容,好似刚才皱着眉的人不是她,“两位跟我来。”
朱晨夕走在前头,齐思钧却没马上跟上去回头看看周峻纬,发现那人的视线紧紧粘在姑娘身上,平时反应灵敏的人此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丝毫被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齐思钧轻哼了声,抬脚跟了上去。
稍稍提快了些步伐,跟在朱晨夕身后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齐思钧打探着:“朱小姐是什么时候入职的?”
话落在空中,没人接着他的话。
齐思钧咳了几声,尴尬的摸摸鼻子,硬着头皮重新喊了遍不熟悉的名字,“朱小姐?”
喊了两遍朱晨夕才像刚听到似的,轻声啊了声,说:“不好意思,您刚才说什么?”
齐思钧说:“你是什么时候入职的?”
朱晨夕答:“大概一个月前吧。”
“哦。”齐思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那你知道院里的小孩都住在哪吗?是这样,我们明天像看看孩子们的情况。”
他的话让朱晨夕的脚步顿了顿,即使是在不算亮的环境里,齐思钧还是能看到朱晨夕在话音落在的瞬间僵了身子。
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的攥紧衣角,朱晨夕停下脚步。
齐思钧偏偏头,望过朱晨夕的身体瞧见他们已经到了走廊的尽头,前方只有一堵结实的墙,周围也没有门的痕迹。
隐在昏暗的灯关下的眼眸泛着不正常的亮,眼睛一睁一闭,人类特征的圆眼慢慢拉长,透着幽绿的光。
如果朱晨夕在此刻回头,肯定会被身后的人吓得失声尖叫。
可她没有。
她的手摸上眼前的墙,稍稍侧过身,将手肘抵在墙角处用力抵着。
看似结实的墙体被推开,随着她的动作墙后面的全貌也渐渐露出,墙的后面是两个人都没想到的铁门。
朱晨夕有转身的预兆,齐思钧见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瞬间将眼睛恢复成人类模样,待她回头时,瞧见的是两位英俊的先生,对刚才在背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解释着:“平常院里没什么人来,孩子们衣食都是极为重要的,能用的房间自然变少了,只能委屈两位暂时住在这。”
说着,朱晨夕推开那扇铁门。
铁门被推在墙上,与墙体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齐思钧依稀能够看见有墙灰落下,房间的灯被朱晨夕顺手打开,等周峻纬走进来后便站在门口做出要离开的姿态。
临走前,她说:“两位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七点会有人送早餐过来。”
“好梦。”
说罢,她转身离开。
高跟鞋踩在地上一步一步的发出声响,她急促的步伐里掺杂着逃离的意味,齐思钧坐在正对着门的床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直至连朱晨夕的影子都看不到才收回视线,本想打量这间专门为他们腾出来的房间,视线落到周峻纬身上时却移不走了。
周峻纬没像他似的坐在床上,他站在离门的不远处,盯着朱晨夕离开的地方。
齐思钧眯了眯眼,说:“总司令可有看不什么不同啊?”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周峻纬转过头,歪头看向发出问题的人,“你不觉得她很紧张吗,这间房很奇怪。
这么说着,周峻纬边打量着边在房间里走动。
房间里摆着空荡荡的储物架,两张木床明显不适合两名成年男性,狭小的空间内没开一扇窗户,屋里弥漫着令人难耐的气味。
伸手在储物架上摸了摸,落得一手灰周峻纬继续说:“没窗户,没排气扇而且很潮,位置也偏得很,这屋可不适合储物。”
齐思钧提出假设,“万一这是个安全屋呢?”
“这可不像孩子们能推开的门。”手伸过储物架在铁架靠着的墙上敲了敲。
与其他墙体相比,周峻纬伸手敲着的墙明显是空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坐在床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而且,这真的有孩子吗?”
齐思钧笑笑,说:“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峻纬会意,在夹层间的空隙指尖抵着墙,远转灵力的同时在墙上画着符。
金色的流光随着他的动作停留在粗糙的墙体上,符成型的刹那,金光迅速向四周蔓延最中心耀眼的白光有着令人想探寻的魔力,吸引着每一个靠近它的人。
周峻纬侧身看着齐思钧站着,手指着墙体,“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