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放在眼前的结界上,蒲熠星拍了拍,随着他的动作结界上荡着一圈圈白金色的光。
站岗的小鬼魂靠着光秃秃的树,草帽盖着脸,听见动静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背对着蒲熠星。
蒲熠星好声好气地说:“小大人,你行行好,渡我们过去吧。”
小大人不为所动。
蒲熠星咬咬牙,说:“三十金珠。”
被一口一个“小大人”叫着的小鬼魂掀开脸上的草帽,伸出食指摇了摇,“地下价涨得厉害,你这点钱恐怕......”
后面的话没说完,蒲熠星也懂了他的意思。
身体透明地要死,心还这么黑。
蒲熠星在心中无能狂怒,“四十。”
小鬼魂突然消失在树下,本来就被掀开的草帽因为他的消失,彻底掉落在地上,蒲熠星感受着他的气息,视线落在手边结界上。
果不其然,小鬼魂出现在蒲熠星视线所落之处,他靠在透明的结界上,装着满不在意的模样,说:“你这个价钱半条河都过不了啊。”
蒲熠星深吸一口气,紧握着拳。
唐九洲见此情景以为蒲熠星要动粗,这要是动手了肯定会上三界头条,连忙上前想拉住他。
上前走了两步,手往蒲熠星的方向伸就见蒲熠星猛得转身,不带丝毫留念。
他哥朝着邵明明的方向招了招手,“走了走了。”
离结界三米远的邵明明没立马反应过来,等蒲熠星走了五六米才小跑跟上。
唐九洲:?
在唐九洲的印象里通往地府的入口就眼前的结界这么一个,不过见蒲熠星如此笃定的模样想必是做好了打算。
精灵的步伐轻盈,离着结界最近的小神官都走出了一米远。
见三人走得绝,不再是傲慢的态度,想伸手穿过结界,却被烫的龇牙咧嘴。
小鬼魂大喊着,“三十五!”
带头的猫妖没停下来的意思,他咬咬牙,“三十!三十!”
蒲熠星停下脚步,看着小鬼魂满是期待的眼神,他说:“二十五。”
“行行行。”小鬼魂生怕着来之不易的大冤种被自己作跑了,摇了摇挂在腰间的铃铛,挡着外界的结界开出一个口子,“来来来。”
蒲熠星先走了两步,侧着身向身后的两人歪歪头,示意他们跟上。
身后的两人叹为观止。
小鬼魂先上了船,站着船尾扶着他们上船。
前两人倒是平平安安的,到唐九洲时小鬼魂瞧清他的脸,伸出手挡在他身前。
虽没什么威胁唐九洲还是乖乖停在原地。
小鬼魂指着唐九洲,转头对蒲熠星说:“天庭的人多收二两。”
想骂人的话快到嘴边,邵明明却抢先一步,“不是吧大哥,你这也太黑了,这价钱涨的再怎么厉害,二十金珠也够你渡我们十个来回了。”
“做人......不是,做鬼别太贪了!”
小鬼魂掏了掏耳朵,说:“要不说你们精灵活到现在靠运气,麻烦动动你那植物脑子,地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若这条河真的安全怎么会有摆渡人。”
“二十金珠买路又买命,赚大发了你们。”
脚下的船晃动着,湖水泛着不知名的绿,周围并未刮风还是叫人感觉浑身刺骨的冷,往要走的水路看去,黑如墨的前方,看不清任何东西。
三人皆能感知到前方危险重重。
“可我已经不是天庭的人了。”唐九洲说这话时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特别的。
下意识的想反驳,脑子却突然白光一现,小鬼魂抿了抿嘴,摆着手似大气地说:“算了算了,就当是我免费送你们了。”
唐九洲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小鬼魂也没说深究他的变化是因为什么,没撑着小鬼魂伸出的手,自顾自的上了船。
小鬼魂甩了手,船桨没入水中,随着船的移动小鬼魂也散形于空中,湖面上还回荡着他带着幸灾乐祸的声音。
“那就希望三位一帆风顺咯——”
话落,在空中飘着的淡黑的雾将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船只包裹,蒲熠星站着船头瞧着黑气下沉。
待黑气完全消失,眼前的场景完全没有变化,邵明明好奇,伸出手想试探。
蒲熠星就站着他身旁,分个心想看看邵明明想干什么,就看见他伸着手。
反应级快的拉着邵明明的手,可精灵的指尖已经碰到结界,像是被火点燃般的,指尖化成灰飘在空中。
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痛的景象,当事人却是连眼睛都眨一下。
伸出试探的食指被结界烧得只剩半截,邵明明屈了屈手指,盖着灰的截面长出细小的枝条,快速的缠绕在一起,绕成手指的模样。
人类的肌肤被法术幻形出,刚才少了半截手指的模样丝毫不见。
蒲熠星松开手,暗暗砸舌。
精灵能活这么久不是没有道理的,这自愈能力真是天上地下独一份。
唐九洲问:“他走了?”
此时此刻,唐九洲站着无人掌船,摇摇晃晃,慢悠悠从被高山夹着的湖中穿过的船。
明明前一秒那小鬼魂还站着他们面前,可现在他却怎么都感受不到那鬼的气息。
蒲熠星:“嗯。”
邵明明甩了甩手,听见他们的谈话不可思议的“啊”了声,指着周围说:“他设了个结界就走了,还要收我们那么多钱,说什么买命钱,我看他就是贪心!”
在天庭工作了几百年,在凡界又跟着齐思钧跑了不少案子,蒲熠星自然比刚入世的精灵懂不少。
他解释道:“这结界可不是一般的法术,设此结界要供自身魂魄的一缕来抵挡亡魂的攻击,要不然我们现在就要交代在这。”
“若那亡魂是十足的恶灵,设下结界的鬼魂会面临魂形破散的风险,价钱收高点也是合理的。”
邵明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过来一会他又皱着眉问:“既然这么危险,那为什么还有人来做呢?”
船飘到了湖水的中央处,两岸的山高高凸起,将本就不强的光线挡得更暗了些,如此的地形再加上恶灵故意放出的气息,连蒲熠星都有些看不清眼前人的脸。
蒲熠星掏了掏连帽卫衣的口袋,拿出火折子时手指勾着挂着药包的链子,他先吹了火折子,看清了药包,扔给了唐九洲。
“凯凯给你的。”蒲熠星说完有转头看向邵明明,“摆渡人一般都是生前十恶不赦之人,想要入轮回就要在这渡人,抵上了功德,才能投胎。”
唐九洲闻了下药包,和之前偶然闻到石凯熬药的闻到截然不同,药包散着淡淡的草药香,闻着也不让人烦。
收好药包,唐九洲顺口说了句,“那这阎王爷还真是天上掉下的好人,十恶不赦之徒还愿意给个机会。”
这话说出来引得蒲熠星笑了声,他拍着自小看到大的弟弟的肩膀,似无可奈何地喊着他的名字。
蒲熠星认真地说:“这世上不会有凭白无故的好人。”
火折子散着光,蒲熠星在这上面设了法术暖黄的光几乎将整只船都照亮。
唐九洲挑眉看向蒲熠星,像是不赞同他的话,他忽略蒲熠星眼中新奇,移开视线。
随着他的视线一同看去,视线里多了小精灵的身影,蒲熠星尴尬地咳了几声,“他不算,他不算。”
邵明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发现身后两人的视线,他由站变为了坐,静静的等着船靠岸。
船越走越深,周身的环境也越来越黑,三人所能感受到唯一的光亮被黑暗一点点㖔噬。
蒲熠星运起内力,让灵力不断往指尖涌,指尖捏着火折子,在灵力的加持下,三人终于能再次看清船上的情况。
船上依旧只有他们三人,不多不少。
越是往深处走唐九洲便发现湖面上的风刮越是厉害,湖面涌动的起伏一次比一次快,身体平衡消失得快,唐九洲隐隐觉得不对,猜测着:“那鬼魂不会耍我们吧?”
蒲熠星斩钉截铁地说:“不会的,除非他不想要功德了。”
木头做的船只看上去被就破旧,此时被风吹得在黑气中摇晃更显得像是要散架似的。
结界出乎意外的不防风,阴嗖嗖的风直往湖中面上吹,也分不清到底是有人从湖里做怪还是山中的恶灵盯上了他们。
总而言之,这风不是什么好征兆。
并着的脚分开站着,连帽卫衣的坏处在此刻显出来,帽子一下一下的呼在蒲熠星的脖子上,搞得他心烦。
蒲熠星一只手拿着火折子,另一只手的手指并在一起,护着火光不被吹灭,“都靠过来!”
离他们最远的邵明明麻利的站起来,被风吹得直不起身,干脆手脚并用的往蒲熠星的位置走。
阴风刮得他们眼睛都睁不开,眼睛的位置对于动物来说过于敏感,蒲熠星抵着头,侧着脸想背着风吹来的方向。
船晃得让人想吐,唐九洲想深吸一口气调整难受的胃,却不想吸里满鼻腔的灰尘,他呛得咳起来,完完全全被不知从那来的风沙迷了眼。
风声灌满着蒲熠星的耳朵,平时可以说是外挂听力在此刻不起丝毫作用,他甚至听不到唐九洲的咳嗽声。
火折子在唐九洲的咳嗽声中熄灭,蒲熠星一惊,刚想催动内力把火折子吹亮就感受到脚踝湿漉漉的。
还没等蒲熠星看清脚踝上是什么东西,他整个人都被来入湖中。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