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队伍在街上扫荡,唢呐作响,人们身穿白衣无声的哭泣。
不明所以的老百姓们在队伍走后吵闹了起来。
“这死的是谁啊?”
“哎呀,是邵府的两位教书先生和一个侍卫还有一个未及冠的小孩,可惜了,四人都是大好年华啊。”
隐秘的角落两位看不清面容,身着白衣的人静静的听着。
玉手掀开斗笠的帘,歪头打量了一眼人群。
唢呐的声音从天边传来,哀悼和惋惜的声音若隐若现。
那人勾起嘴角,随即放下帘子。
“齐思钧。”石凯看见他的笑容感叹道,“你是真的狗啊,假死这个方法都能想到。”
齐思钧笑回道:“这叫智取。”
天边暮色降临,栩栩微风刮起地上的落叶。
投毒案的事情给老百姓带来了恐慌,只不过是半晌的功夫街上便只留下零零散散的几人。
落叶从他们的脚边刮过,石凯问:“接下来怎么说?”
眼见天色即将暗下,二人的穿着实在引人注目,齐思钧手一挥,二人眨眼间便来到了四合院。
四合院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齐思钧挨着石桌坐了下来。
石凯也坐了下来,手撑着脑袋。
“当然是静观其变,坐收渔翁之利。”
齐思钧露出自己的招牌笑容,但石凯却毛骨悚然。
夜色降临。
二人在邵府中狗狗祟祟的躲藏着。
邵府家大业大,只不过是一个偏院也放了一座假山让人赏心悦目。
两人扒着假山的缝隙往外探去。
石凯把头搭着齐思钧的头上,小声问:“你在看什么?”
“气息。”齐思钧顿了顿,继续说,“你蒲哥说几年前的投毒案八成是妖魔鬼怪所致,而今日的投毒案于几年前恐怕是同一怪物所致。”
淡紫色的烟雾环绕在院中,夜色之下显得不真切,眼眶中人类形状的模样逐渐变成了狐狸眼。
齐思钧说:“虽然那怪物格外小心,但是个活物就有气息……”
“吱——”
踩碎枯叶的脚步声打断了齐思钧的科普,二人屏息敛声的盯着传来声音的方向。
月光皎白明亮,像是被揉碎的纸洒在地上。
那人身形修长高瘦,挺着腰杆的模样,像是吹不倒的小白杨。
齐思钧定定的瞧着。
那人小心翼翼的打开厨房的门,回头往外看时,月光照在他的脸上。
熟悉的面庞在齐思钧的脑海里扫荡,石凯的呼吸一窒。
二人从假山的缝隙中下来。
石凯张了张嘴又闭上。
欲言又止的看着齐思钧,又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
齐思钧打断了他这种无意义的行为,说:“陆远之,原来是他啊。”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可否有异常?”
石凯认真的想了想。
人的记忆有一种很神奇的特点,只要他们想,记忆中的细节就会被无限的放大,就像是恶臭尸体暴露在阳光下,既震惊又恐惧。
“是有一个,就在两天前。”
少年人的精力是无限的,他们总是想要尝试各种新鲜的玩意儿。
比如之前看不到,现在有机会能够接触的灯会。
三人翻了墙,其中的两人一瘸一拐的走向灯会。
灯会上的玩意儿是他们没见过的,即使是一个形状特异的面具也能引起他们的讨论。
但灯会人多眼杂,一个没注意就被人群冲散了,等三人回头时才发现自己独身一人。
陆远之被人流挤到不知名的小巷,总是冷静的脸上也浮现了恐慌与无错。
刚想步步人流去寻找同伴就听见身后传来微弱的叫声。
陆远之顿了顿,还是转身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幽暗的小巷里有一只缩着身躯的猫。
如今早已入了秋,巴掌大都没有的小猫若是在此过冬必定活不到春天。
陆远之心下一软。
弯腰将小猫抱起,温暖的手心贴在她发抖的身躯上,温声道:“我带你回家吧。”
“喵——”
陆远之将小猫的头抵在自己的颈间。
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小猫的毛茸茸的脑袋变得光滑油腻,蛇一样的外貌靠近他的脖梗。
巷子外万家灯火,人声鼎沸。
牙齿划破皮肤,深深埋进血肉里。
陆远之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模样像是失了神。
怀里的猫彻底露出了原态,冰冷的蛇身缠上他的脖子,手臂,像是这无尽的黑暗,要把他吞噬。
松开嘴时,它停留在陆远之的耳边发出嘶嘶的声音。
——邵府,投毒,盛不重。
记忆在这时截然而止,开门的吱呀声打断了他们。
陆远之关上房门,往院子另一端走去。
齐思钧和石凯连忙来到了厨房门口。
齐思钧说:“你去厨房检查,我去追他。”
没等石凯反应,齐思钧一个轻功飞出院外。
人影消失的无影无踪,石凯推开房门来到屋内,掏出银针。
挨个把食物都检查个遍,都没有发现毒,石凯疑惑的歪头。
在打转的时候无意之间看到了放在灶台上的锅铲,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银针放上。
即使周围的环境模糊石凯还是借着月光看清了银针。
不同之前几次的白净,银针的尖端染上了致命的毒素。
-
郭文韬沉默的看着对面昏迷不醒的人。
巨大冲击力将他们四人冲散,再度睁眼时就来到这昏暗暗的会庙。
他已经这么坐着二十分钟了,叹了口气起身来到那人身边。
“唉,醒醒。”郭文韬摇着那人的身体。
那人终于有了反应,慢慢睁开眼。
看清郭文韬的脸时他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被质问的记忆历历在目他颤声问:“你干嘛?”
郭文韬松开唐九洲的肩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破败的佛像,“我和你一起掉到了这个不知名的会庙。现在,要么跟我走,要么……”
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唐九洲连忙说:“我跟你走!”
郭文韬满意的点头,“走。”
猛的一下站起,眼前黑了一瞬。
唐九洲摇摇晃晃的站在了起来,此情此景郭文韬不禁多问一句:“你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啊?”
空气有一瞬的凝固。
僵硬的点头,说:“是有点不太好。”
郭文韬没有过多的在意,在这破败的会庙四处打量。
二人并肩从地下走出,来到了门都没有的大堂。
用来隔断空间的红布被撕的一片一片的散落在地上,许多佛像已经倒瘫在地,屹立着佛像大部分都是断手断脚,地上的石砖也有裂缝生出了不少杂草。
拿出指南针,站在门口左右转悠了一下。
郭文韬赫然发现这是传说中张婉鸣跟情人私会的会庙。
收起指南针,无声的叹了口气。
手环在掉落的过程中磕碰,里面的灵力也支撑不了传递消息,也不知道蒲熠星现在在哪里。
按照案情记载,迈入殿堂行走五米左右左拐就可以在一尊佛像背后找到密室的通道。
一个成年人步伐大约是六十厘米,也就是说大概走八步就到了。
郭文韬在心里默默数着拍子。
唐九洲站在一旁的角落试图跟周峻纬联系上,尝试几次无果后他放弃了。
走到一定的数量时,他停下脚步向左看去。
一座佛像屹立在那,即使岁月光阴让他的身躯被摧残也依旧带着严肃的压迫感。
郭文韬一步步走近。
一阵阵阴风吹进会庙,唐九洲看着与自己逐渐远去的人快步跟了上去。
“韬哥,等等我。”
郭文韬停下探索的脚步,回头看着他。
等到唐九洲站在他身后时,才继续走着。
佛像后的石砖有着不太明显的裂缝,郭文韬轻轻推了一下便出现一条缝隙,探头看去,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张桌子。
靠近后才看见,桌子上放着几张已经有几处字迹被模糊的纸。
郭文韬将纸拿了起来,上面附着的灰尘让他皱眉,轻轻一吹,灰尘满天的飞。
字迹是清楚了不少。
粗略的阅读后郭文韬更加能够确定张婉鸣是被人陷害。
毕竟谁会像傻子一样把作案过程写的如此清楚,还明目张胆的放在桌子上。
有些东西还是咽在肚子里的好。
郭文韬将纸又抖了抖,略带嫌弃的塞到袖口。
开玩笑,这么多灰尘说不定上面还有虫卵呢,生了虱子可就是要他的命。
仔细巡查后也再无发现异样。
郭文韬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唐九洲跟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咬着手指想着,郭文韬在大堂里走走停停。
张婉鸣被人陷害不假,可真正下毒的人是谁,为什么让张婉鸣当替死鬼,这些他们一概不知。
郭文韬在房间里来回跺着脚步,突然回头看向唐九洲。
“你觉得……”郭文韬挠头,沉默了一会又说:“一个怪物栽赃陷害给别人后,他会把自己的老巢安在哪?”
唐九洲道出了千古不变的道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为了隐蔽性和更加方便行动,我觉得他会把老巢安在被栽赃的人附近,毕竟被发现了也是更加坐实了那人的身份。”
郭文韬认真的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他们站在大堂的中央,一座女神的佛像像不倒的山翁屹立在那,面容慈悲,怜悯天下。
佛像的身上有着许多的裂缝,还有从裂缝中长出来的杂草。
唐九洲握上别在腰间的桃花木剑柄,“还有,你就不觉得这个女神像很奇怪吗。”
没等他反应过来唐九洲一剑劈开的女神像,本就近乎崩裂边缘神像这一刻倒塌在地,埋藏在慈悲里的真相是不知真假的黑暗,神明的形象就此倒塌。
木制的利剑没有丝毫破损,转手被人收回剑鞘中。
郭文韬望着眼前少年人。
突然发现唐九洲似乎远比他想象中的厉害。
但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多想。
二人踏进黑暗。
眼前再度恢复光明时,二人愣在原地。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有半人高的木偶娃娃,上面清晰的刻着陆远之三个大字,木娃娃的头颅四肢皆被绑上了绳索,他垂着头,像是缩在角落的猫。
绕到木偶娃娃的背后,密密麻麻的小字让人毛骨悚然。
除了生辰八字还有一段话更引人注目。
“生老死,鬼道除,梦牵魂,忘前世。”
“生死轮八载,年年过今朝。”
“季忘前世,陆过今朝。”
脑子里灵光乍现,郭文韬依稀的记得追查投毒案的时候有看见一名姓季的。
顺着字迹继续往下看,两个名字赫然出现。
——季之道,陆远之
郭文韬脑子一热,“我靠。”
简言易概,陆远之是季之道的转世。
当年,季之道受皇上之命来到城中调查此案,可谁知他竟也被毒害,最出名的锦衣卫命丧于此,皇上勃然大怒,衙门不得不找出一人顶罪。
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张婉鸣的暗道。
之前没有注意到,现在这么仔细一想来是衙门找一人顶罪在先,这怪物莫不是听到了风声才选择张婉鸣当替死鬼。
这么一想更是细思极恐,这就说明这怪物的手脚遍布全城。
“屠龙少年终成龙啊。”郭文韬放下木偶。
房间里还堆着一个箱子,郭文韬试探性的扒拉了一下。
箱子顺是倒了下来,长发裹着脑袋掉了下来,看不出是什么成分的液体粘在发上。
两人面面相觑。
郭文韬说:“你看看?”
唐九洲憨憨的笑,“你去吧。”
“你是长辈,你先。”郭文韬伸着手摆在自己身前。
唐九洲想,以前也没见你把我当长辈啊!
拿着未出鞘的剑扒拉着脸朝地的脑袋,没有五官的脸露了出来,两人皆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真人头。
唐九洲将箱子里的东西都到了出来,一个个零散的零件掉了出来。
拿起其中一个较大的零件。
郭文韬凑近看着,果不其然刻的是张婉鸣。
下一个木偶是邵竹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