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少年清澈爽朗的声音,楚潇潇脸上飞红,侧过身子瞥了他一眼,低眉笑着。
楚潇潇“观澜哥哥好。”
楚立元“别站在风口说话,进来坐,鸢尾,上茶!”
陈观澜扑扑身上的风沙,随楚立元入了正厅。
换上便服后,三人围坐在暖炉旁,鸢尾升了炉火后便要去烹茶,楚潇潇轻拉她的衣角,低声道:
楚潇潇“泡薏苡仁茶,父亲冬日里喝此茶最好不过了。”
鸢尾“是。”
鸢尾偷笑着退下,此情此景,楚立元却万分感伤,不住叹气。
陈观澜有些不解,坐直了身子。
陈观澜“将军既打赢了这场,应当欢喜,怎得叹气起来?”
楚立元“观澜啊,你听外头淹没在雪里的欢呼与悲鸣,可是江氏夺下了帝位?”
陈观澜“方才将军大破宫门时,已是定局。”
楚立元看向楚潇潇,怜爱不舍。
楚立元“不多时,阿潇与阿秋就要送入宫中选秀了。”
新帝登基,选秀自不可少,何况楚家这种功臣之家。
楚立元“无论如何,她们二人必有一人中选。”
楚潇潇皱了皱眉,很快又恢复平静,默默听着父亲与陈观澜谈话。
窗外又飘起了雪,比上一场来的更急,呼呼地打在窗纸上,似是狂跳的心脏。
陈观澜“两位小姐花容月貌,眉目如画,且蕙质兰心、虹霓吐颖,江氏......”
陈观澜停顿片刻,两只手合在一起向上天作揖。
陈观澜“皇上必定看重,好生疼爱二位的。”
暖阁里传来夫人的咳嗽声,楚潇潇起身告退,有些失神,离开时跌跌撞撞。
楚立元眼瞧着楚潇潇退下,又叹息一声。
楚立元“我与皇上相识数十年,明白皇上是重情重义之人,兵行前夜他向我许诺,若是事成,选秀之时会留下一位照顾我与夫人,也是他的心意。”
陈观澜“那将军可向皇上请示了要留哪位小姐么?”
看着陈观澜年轻俊俏的脸庞,又想起刚才魂不守舍的楚潇潇,楚立元看上去有些懊悔,又无可奈何。
楚立元“并未。她们俩都是我的心头肉。阿潇有了心上人,若只是寻常人家,我定叫她放肆去追,但若因此而让阿秋入宫,她年纪尚小,且心思恪纯,恐怕无法在宫中生存。”
陈观澜“如此真是为难将军了。”
茶水坊里,鸢尾与冬樱蹲在炉灶前,头挨着头小声聊着天。
冬樱“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冬樱手里拿着蒲扇,稍稍为火塘里的火苗送风,双髻上的红丝带沾了些草灰。
鸢尾“老爷在和陈大人谈话,我也不敢多逗留,送了茶便回来了,”
鸢尾抱着双臂,高马尾辫有些散开,
鸢尾“听出的大概就是,两位小姐将要入宫选秀了。”
冬樱“选秀?!”
冬樱一时惊讶,没压住声音,惊呼出来,被鸢尾瞪了一眼后,又小声说着,
冬樱“如今的皇上都将近四十了,咱们两位小姐一位十七未满,一位仅有十四,如何能服侍皇上左右!”
鸢尾“瞧你,咋咋呼呼的,”
鸢尾掀开药罐,汤药还未煮沸,又将盖子放了回去,
鸢尾“老爷今晚便是协助新帝登基去了,想来明日就可以知晓。”
冬樱耸了耸肩,双手烤着炉火。
冬樱“这么说,两位小姐确实要应官礼参加选秀。你说,到时候我们会跟着一起进宫吗?”
鸢尾“若两位小姐愿带我去,我自然要去。”
冬樱“是吧!我听人家说宫里极尽奢华,有许多咱们不曾见过的稀罕宝贝呢!”
鸢尾“傻丫头,你以为进宫是去享福啊?”
鸢尾用力一摁冬樱的眉心,拉着嘴角摇摇头,
鸢尾“宫里的女人,不比男人雄心少,城府不比臣子少,手段不比大牢里的人肮脏,一张纸如花似玉的面孔下,都藏着一颗捉摸不透的心。”
冬樱“哎哟!我的好姐姐,”
冬樱捂着额头,龇牙轻揉,
冬樱“你是哪个宫里的娘娘呀?知道这么多。”
鸢尾“松竹馆里的女人们都是如此,何况是深宫妇人呢。”
冬樱抿着唇,一双杏眼温柔地看着鸢尾坚韧又透着寒光的眼,轻声安慰道:
冬樱“既已过去了,就不必常常伤怀,现下我们不都很好么?”
鸢尾的眼神柔和下来,拍去冬樱红丝带上的灰。
鸢尾“药煎好了,我们一同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