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只剩他们两个人，屋子里安静，夜色也笼上来。何九华疲惫地靠着桌子。
尚九熙低着头没说话，把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他，让他擦擦手，何九华接过来却原样又搁在桌子上，定定地看着他。
“我在这里，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尚九熙深深吸了口气，想故作轻松解释：“正好是下午，我想你可能在开会很忙——”
“文博儿。”像没法再承受多一句托辞，何九华打断他。
“我累了。抱抱我。”
尚九熙眼波暗暗波澜了一刻，心里狠狠一疼。往前踏了半步，伸手将人搂在怀里。他素日更习惯被搂住，然而此刻怀里的人像玻璃做的娃娃，脆弱，害怕，像是使劲碰一下就会破碎。
他紧紧和他贴着，用自己的心跳，给人过渡温存力量。
何九华闭着眼睛，只是抱着人，无意识地蹭一蹭人衣衫，手就又箍得紧了紧。
“明天。明天有空吗。去试衣服吧。”头枕在人颈窝，尚九熙轻轻呢喃。
几乎是天地动彻，尚九熙感觉环抱着自己的人狠狠颤抖了一下。
“文博儿。”他忽然喑哑唤他。
“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呀。”
明明是没头脑的问题，尚九熙却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回答他：
“得疼我。”
“嗯。”
“会开车会做饭会洗碗。”
“会，早就会了。”
“有车有房吧。”
“一直写的都是两个人的名字。”
“上进。”
“现在还行，除了想你不是老想回家。”
尚九熙沉默了一下，补上最后一个条件：
“不能是你。”
何九华却没被击溃，只是很委屈地笑了一下，将头深深埋在人怀里蹭一蹭，嘟囔： “那不成文博儿，那不成，真的，不成……”
然后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九熙：
“你还喜欢我吗。”
像被人攥住心口，尚九熙觉得一阵窒息的苦痛，轻轻把人推开一点，他扶着何九华的肩膀，看着他眼睛，温柔笑着：
“我原本想，想看你穿一次新郎的礼服。如果我能接受不久之后你挽着别人的手敬酒，我就放你走。”
“我接受不了，何九华，我知道我肯定接受不了。”
“但是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即使明天——即使明天太阳从西北角升起来我们也再也不会有以后了。”
“我他妈忘不了你又怎么样。”
“凭什么啊尚文博。”何九华忽然说。
“往前数，十年，我的生活里只有你一个。”
“往后我也不想有别的。从来就不可能有别的。”
“那些你没想好的，我一样一样，全都回答你了。”
“你觉着我们得走不一样的路，我答应了，我接了公司，你也做了设计师，我每天早晨出门还是能给你准备好早饭，晚上还是能回家和你一起吃晚饭。你从来没有不等我。”
“你觉着我忙，我越来越忙就没工夫爱你了。你欺负人，尚文博。我他妈这颗心除了你，还装什么别的啊。
“你觉着我不能因为爱放弃什么东西，我虽然不太认可你这个混蛋说法，但是我也答应了。哪怕我们坐在摩天轮上，哪怕我心里想你想得快疯了，我还是会好好接电话，处理公司一堆在我看来完全不重要的事儿。”
“你觉着爸妈心里有障碍，我带你回家了。你看见了，爸妈多疼你。原先我老找人取经，我听人说这爸妈疼儿媳妇比疼自个儿还多，都容易吃醋。我就没有，我就觉得还不够。”
“谁疼你都不够，还是得我来疼。”
“你才儿媳妇。”带着点儿哭腔，尚九熙忽然笑了一下打人肩膀。
何九华生受了这一下打，然后笑着把人紧紧圈在怀里，撒娇地说他：“哎呀，表白呢，别打岔。”
“哦。”尚九熙轻轻嘟囔。
“文博儿。”
“每件事我都给答案了。”
“能不能别放弃我们。”
尚九熙想了好一会儿该怎么回答这人呢喃似的絮语，想了很久没想好，干脆吻了上去。
细密，绵长，在这个吻即将发展到不太可控的时候他却忽然推开他：
“不对，还差一件事儿。”
何九华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那戒指大一圈儿，我等你给我个新的呢。等了好些天了，你怎么没下文儿了呢。”
————
那天晚上躺在一处，窝在人怀里的尚九熙只是念叨：
“你他妈太不像话了。哪有人表白在漏水的浴室里，身上衬衣还湿着的。”尚九熙委屈地推人一把。
“那我们明天再来一次好不好。”何九华忽然说。
原本以为只是自己耍耍小性子，却被人这样认真一问。
听见何九华望着自己，眼眸里深沉星子颜色，呢喃：“本来就是明天的，可是今天实在太爱你了。”
不问了。
表白这种事情嘛，问多了不好。
尚九熙是这么想的。
————
两个人黏在一起，只是说一些有的没的可说可不说但又很想说的话。困得厉害了，尚九熙眼睛都睁不开，还是趴在人怀里，却忽然想起什么，也索性没睁眼，喃喃着问他：
“你今天怎么突然回家了。”
何九华先没说话，温柔笑着在人发旋儿里吻了一下，换来怀里人不依不饶地动了动，才招了：“没看手机吗。”
“哪有功夫看手机啊，光忙活那漏水，然后你就回来了，然后——然后就——”说着说着尚九熙脸红一半儿。
“然后就怎么着。”何九华倒不着急解释，先逗人玩儿。
“滚。”尚九熙在人怀里窝着，却实打实说出了跟人打架的气势。
何九华赶紧把人搂紧了怕跑了，接着说：“下午开完一个会，实在是，太想你了，就给你打了个电话。”
他是怎么做到说这种话一点儿也不脸红的呢，尚九熙想着，却默默又抱人紧了点。
“你没接，我就，又打了几个。”何九华突然有点心虚。
尚九熙明白了，狡黠笑着睁开眼睛，抬头看人：“几个？”
“滚。”何九华想起自己两位数的未接电话，老狐狸也红了脸。
“哦，好。”尚九熙故作深明大义，推人一下就要起身回房睡。
被人一把拉住搂进怀里：“别，文博儿。错了，别走。”
何九华第五次搂着人轻轻说“我爱你”的时候，尚九熙闭着眼睛勾了勾人小拇指，声音软绵绵：“别闹我了，困了。”
“好。睡吧。”何九华很乖的样子。
说完又赶紧补了一句：“尚文博，我很爱你。”
尚九熙把脸往人怀里埋了埋，手环得紧了，声音也甜：“知道了。”
怕人不放过自个儿，眼睛都睁不开了也赶紧补了一句：“我很爱你。”
————
堂堂总裁第一次踏足尚九熙公司的时候，居然紧张得手心冒汗。
尚九熙发现他不对劲是在踏进门那一刻，小助理在门口接他俩，甜甜叫了一声“尚老师”，又有礼貌地叫了一下“何总”。然而换来的结果是尚九熙平平淡淡地点了点头，何九华却很开心地连忙应了“哎”。
尚九熙哭笑不得，同小助理说：“VIP室都准备好了吧。去忙你的吧，我和何总过去就行了。”
一路往里走，因为连着几天尚九熙都没正经上班，初露面的劳模设计师收到了不少问好。
一路就点着头答应着，时不时侧过头看一眼紧张得路都走不好的何总，实在忍俊不禁，伸手过去把人拉近身，牢牢握着人的手。
何九华愣了一下，赶紧两步倒替着跟人贴紧，缓过神来和人十指相扣，嘿嘿傻乐两声。
“德性。”尚九熙说他，却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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