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愿他乐安康。
祝愿他念得偿。
祝愿他勿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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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睡吧。”尚九熙进他卧室之前敲了门，然而也只是一叩二响地意思了一下，直接推门进去。
人在床上，没怎么应声儿，尚九熙只当他是醉酒了累得厉害，也没看人，走过去把药搁在桌上。
“给你买了胃药。那天就买了一直忘给你了。——疼得还狠吗，能挨就稍微忍忍，不老吃药了，好吗。”
却在说了这样的话之后还没听到人言语，尚九熙心里疑惑，走近床前。
“何九华。”
没答应。
“何九华？哥？”
叫了哥才终于有点响动，尚九熙终于觉得不对劲，没多想就从另一边坐上床。
撩开被子那一会儿只觉得小热浪向他翻涌一下，心里一紧手就探在人额头上。
烫。深秋里蒙着密密一层汗。
感觉身边人手背冰凉，发着烧的人下意识就往人身上靠。尚九熙没舍得推开他，甚至犹豫了一下，伸手把人揽在怀里。
话语里焦急没好气：“喝了酒又吹风，游乐场本来就偏，从家回来就不该听你的，直接奔回来就没这事儿了。你看看大半夜烧起来了，身上疼不疼，你……”
“文博儿……”何九华伸手环住人腰身，将头搁在人身侧靠着，格外乖顺，声音哑得不像话，“别骂我了……难受……”
心里酸着一疼，尚九熙虽然没消气，口吻却软了一半儿，揉了揉怀里人：“上医院，好吗，我陪着你。”
“不要……”
“你听话，这都烧这样了还胡闹。”
“文博儿……”无意识的疼痛里只是唤人。
“哎。”他每唤一声，他就答应一声。
“不去医院……”像小时候说不去幼儿园，像两个人更亲昵的时候说不回自己屋里睡，他只是窝在人怀里撒娇似地闹。
尚九熙目色暗了一下又亮，低低说：“我不跟去，不会被拍到，好不好。”
沉吟一下还是开口：“这样，你把嫂子电话给我，我让她来接你。”
如果你好，我舍得。
“文博儿……”发着热的人暖和的一团儿，疼得缩起来撒娇，这个人是何九华。三样儿加在一块无论如何尚九熙都抵抗不了。
“你抱抱我……”
“你再抱抱我……”
像被揪着心口撕扯，尚九熙叹了气紧紧将人揽在怀里。像在哄小孩子，他轻抚着人侧脸，试图用手的温度来降低人发烧的疼痛，下意识心疼得俯首，在人发旋儿里留下轻轻的吻。
怀中人倒是得寸进尺，仰起头眨眨眼看着他，眼圈烧得通红，只让人觉得疼得厉害。
他知道何九华想亲亲他。
但他没想到他会低哑温沉问他：“可以吗。”
尚九熙没说话，将低下的头再低一低。
何九华只觉得浑身都疼得快碎了，却还是格外格外欢喜，握着人的手，向上仰头，轻轻吻住人的唇瓣。细吮，轻吻，摩挲。几乎是虔诚祷告似的吻。
祝愿他乐安康。
祝愿他念得偿。
祝愿他勿相忘。
尚九熙闭着眼睛，感受着来自滚烫的人滚烫的爱，却小心翼翼，生怕灼伤他。轻轻抖了眼睫，两颗泪珠倏忽就滚落下来。
何九华感觉到被温热触碰，慌乱之中向上抬了抬头，用细密的吻将爱人泪水吻去。
“不哭，”吻和吻之间，他低哑呢喃哄着，“心肝儿，不哭……”
“何九华，你烦死了……”尚九熙忽然轻声呜咽。
“是，好，我烦……”何九华哪管那些，他只心心念念他的小孩儿在哭，他在吻他。
即便一万个舍不得，何九华忍着疼轻声问他，“乖，离我远一点吧，好不好，我生着病呢。”
尚九熙愣了一下，脸一红瞬间甩开人的手，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却被何九华一下拉住，用的力气不小，牵扯着病中原本就没力气，疼得咬了咬牙。
舍不得再叫他乱动，虽然还是背过脸去不看他，尚九熙也没再甩开他手。
闷闷生气坐着，听见身后人软绵绵低声温存：“太远了。疼。”
“不要那么远。文博儿。我抱不到你了。”
红着脸静了半晌，尚九熙终于开口，还是没回头看人：“踏实躺好了。我去给你倒点水。”
“好。”乖得仿佛顺毛的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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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九熙端水回来的时候，何九华已经睡着了。
本来是很难受的，然而因为被爱人安慰，才觉得疲倦山海一样涌上来。始终保持着右手手臂展开的姿势，人睡得不太安稳，眼睫忽闪。
尚九熙没舍得再叫醒他，小心地上了床，枕在人右臂的怀抱里。
怕他醉酒里干渴得厉害，尚九熙想去拿棉棒又不愿再离开人怀抱，无奈之下指尖沾了点白水，轻轻在人唇上点了点。
这还是昔年何九华教他的，说在重病人苏醒过来没力气吞咽的时候，棉签在人唇上淋一点水也好解一解人缺水的难受。
看着身侧人的睡颜，尚九熙极轻地覆手在人侧脸，四指环曲轻轻摩挲。
你好像也瘦了。
你好像也没有当年那么勇敢了。
你看上去也好累了。
“哥，我还有无穷无尽的机会爱你。可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不爱你了。我在很努力地抓紧机会了。别动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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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之后俩人其实依旧什么都没说开，尚九熙却也不再问了。
每天早晨管家送来早饭，何九华就单独拿保温盒给他留好一份。中午的时候何九华会给他打一个电话，提醒他该吃饭了。
“刚吃完早饭。”尚九熙一边对着电脑调稿子，一边对着开了免提搁在一边的手机嘟囔。
“三顿都得吃。”听见小艺术家嘟嘟囔囔，何九华在那边面对半个桌案高的文件，却笑得甜。唠叨地嘱咐。
“那你留的也太多了。”尚九熙继续嘟囔。
“哪个不喜欢，”何九华笑得声音里都揉着温柔，“明儿不叫他们送了。”
“哎呀你别，”尚九熙赶紧分辩，然后埋怨，“怎么你们这当老板的都这样呢，动不动就那么绝对，非黑就是白的。”
“你不喜欢吗，文博儿。”何九华忽然有点紧张，在办公室椅子上坐直起来。
噎了一下，觉得这人回答问题的角度属实有点奇怪，却又好言好语：“不是，我……”
“当老板的都这样——文博儿，你身边还有哪些当老板的人？”何九华却发现了新的让他耿耿于怀的点。
听出人话里明显的醋意，尚九熙轻轻笑了笑：“那可多了。”
何九华真格儿从椅子上站起来，刚敲门进来的秘书都吓了一跳：“文博儿，我现在就开车回家。”
“好了好了好了，”尚九熙赶忙拦他，“逗你玩儿呢。我一天天忙得什么似的，客户接待完了也就没联系了。”
秘书看见何总一脸委屈地站在那儿，一时间进退两难，想了又想还是硬着头皮站在那儿，抱着一摞等他签字的材料。
何九华没什么理由好用了，只好软下情绪来，却因为刚刚被人这样一逗，工作也不想干了，靠着桌子半倚着，软声说：“我想你了，想回家。”
秘书进退两难的心抖了抖，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好两难的。
尚九熙的心也颤了一下，像有温柔浪花儿，又搅和酸楚。
语气里嫌弃：“要结婚的人了，能不能踏踏实实干活儿。”
秘书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何总他噘了噘嘴。
然而下一秒他看到何总灼灼目光望着自个儿，手机也按开了免提。听见手机那边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自然地数落：“回什么家，今天不忙吗。”
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文件，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工资，看了一下自家总裁殷切的目光，秘书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何总，今天剩下的事儿我找副总吧，您不忙了。”
何总咳了一下，默默把手机免提关上，放在耳边，听见尚九熙拼命忍笑：“姑娘，他要是威胁你了你眨眨眼，我虽然看不见，他自个儿看见也臊得慌。”
何九华“哎呀”一声，实打实在撒娇。
“你行了吧，好好工作，好好挣钱。我这儿，一会儿吃，行吗。”尚九熙妥协一步，答应人好好吃午饭。
“那你晚上等我回家一起吃。”何九华委屈地得寸进尺。
“知道了。我挂了。”没再多说，尚九熙挂断电话。
挂断之后他握着电话的手反复摩挲，看向刚刚那个五六分钟的通话记录，忽然恍惚着笑了笑。
好像大梦一场总有这样的错觉，真实得不像话。
和他分开之后尚九熙就不太爱做美梦了，尤其是真实的美梦。时装周和婚礼季节最累的时间，尚九熙经常在办公室凑合睡一会儿。
无数次他在梦里乐得甜笑，早晨起来小助理暧昧眼神问他：“尚老师，梦见什么了，这么高兴。”
何九华，我没说话。
我从来没说话。
但是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总会醒来的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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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秘书看着何总一脸不值钱的笑，小心翼翼地把文件放在人桌上，讨好八卦地问：“老板，这是——”
何九华故意板起脸：“别瞎问。”
小秘书知道了个八九分，想弥补一下自己发挥失误的言语，想了想只能表表功：“那上回您让我买的上门礼物——”
“这样吧，”何总的表情看不出是什么心情，但是何总的话可以，因为他说，“你这周末再加一天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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