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从山东来的小汉子辛辛苦苦攒了钱却要往阴暗里走，从破烂地搬到黑暗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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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文带着宋亚轩回去，走的是宋亚轩不曾知道的小道，墙面斑驳，屋檐的夹角还生了层层蜘蛛网，串着水珠，亮晶晶的，走到拐角处就看不到了。

刘耀文把手揣裤兜里，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红油。

刘耀文你从哪来的？

宋亚轩新买的鞋梆硬磨脚的很，他蹲下去鞋带松了又松。

宋亚轩山东鱼台县。

刘耀文搁拐角口等他，他其实不晓得鱼台县是哪里，但觉得宋亚轩像鱼，人也好，说话也像，烟语袅袅，挑不出半点刺头，要是能握在手里头，呲溜一下怕是就要滑出去了。

刘耀文那你还读书吗？

宋亚轩不读了，六年级毕业就没读了。

宋亚轩拖着松了不跟脚的鞋跟他走，鞋跟挨着地面，带出摩擦的拖沓声。

刘耀文我还读呢，我爸说读书才有前途。

刘耀文折过头看他，背着光宋亚轩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讲：

刘耀文我想到外头去，上正经班。

到外头去，就不用住漏风的临时木房，不用忍着那些色色阿孃的往他脸上、身体上招呼的手，带着一大股他不喜欢的脂粉味，不用吸口气都是破烂的霉臭味。

他想到干净有阳光的地方去。

宋亚轩我不想去。

他的钱只能支撑他在这座城的夹道里流浪，况且外头没有他妈心心念念的怀南路二街。

宋亚轩我想攒钱买房。

刘耀文买在哪里？这里有很多好地方。

宋亚轩怀南路二街。

刘耀文二街没有一街好，我以前就住一街，那里亮堂，出门就见得到太阳。

宋亚轩可我还是想去二街。

语气执拗到不容置喙。

他垂下的头，刚毅到只剩下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还清晰。

刘耀文晓不得山东来的小汉子是哪里不好，辛辛苦苦攒了钱却要往阴暗的地方走。

从破烂地搬到黑暗里头。

刘耀文二街没光，暗的吓人，我不喜欢。

刘耀文努嘴。

宋亚轩我也不喜欢黑。

不喜欢没有灯的仓库楼梯，不喜欢一个人的夜晚，更不喜欢阿妈黑到反出亮光的棺椁，宋亚轩迈开脚步，同刘耀文并肩走。

刘耀文怼他：

刘耀文那你还要买二街的房？

宋亚轩……

宋亚轩就不说话了，又落在后头，迎着夕阳踩着刘耀文的脚印往前走。 亦步亦趋。 又绕过碎块砖头堆做的山丘，拐出巷子穿过烂尾楼就到工地后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