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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福山守护者

春日下的花纸鸢

那天秋雨离开春福山后,没有逗留,径直回了家

“刚刚遇到的,怕不是个疯子。”秋雨在厨房生火,一想到山上的那个男孩,忍不住感叹道。

与城市先进的建筑不同,秋雨家的厨房是一间满是蛛丝灰尘的土屋。在大门与厨房之间有个不大的庭院,与隔壁王婶家用的是同一堵墙。放眼放去,院子的一片褐黄中夹杂几坨苍绿,像一块撒着葱花的鸡蛋饼——中间是杂草,四周为秋雨种的蔬菜。

卧室在厨房的隔壁。四方小木桌,硬板床,印有出丹花的衣柜,除此之外再天家具,都是破旧的杂物。衣柜是母亲结婚时的嫁妆,虽然保养的不错,但一些花纹还是模糊不清了。四方桌摆在靠窗的墙角,上面放着几支未点燃的蜡烛、一些生活所需的小物件,还有一张照片——那是秋雨母亲的遗像。

秋雨从小就与父亲生活在这里,父亲做毛笔,秋雨做家务,两人相互照应,日子过得还算滋润。一日,父亲去了镇上,生活的担于全部落到秋雨身上。临走时,父亲告诉秋雨,他想赚钱,想让秋雨将来娶个好媳妇。他叫秋雨坚持一段时间,说他会在春节前走回家过年。

“马上就到新年了,父亲会在什么时间回来呢?”秋雨正想着,突然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

“谁啊!”秋雨提起嗓子喊道。

“是我,你的东西掉到山上没拿回去,我觉得对你很重要,所以就送过来了。”门外的人说。

秋雨听出是那个叫韩绮男孩的声音。他瞟了眼灶台里的火势,放下扇子前去开门。

在半路上,秋雨昂头问:“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

韩绮回答道:“我说过我会观察别人,我对整个春福村了如指掌。”

“呦呵,个子不高口气倒不小。”

秋雨打开门,韩绮正双手靠背的站在大门中央。

“诺,就是这个。”韩绮摊开手,白巧的纸团安静的躺在里面。

秋雨摸了摸口袋——果然不见了。

“是我的,谢谢你,进来坐坐吧。”

韩绮也不客气,直接跨门而入。他左瞅瞅右瞅瞅,一脸好奇的模样。

秋雨关上门,锁好,把他带进厨房。

“哇哦!我可以摸摸吗?”韩绮指着碗橱上的一只兔子玩偶,兴奋的尖叫道。

“这有什么好摸的。”秋雨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点头同意了。看着韩绮一脸激动,忍不住问道,“你没见过玩偶?”

“见过,但也仅仅是见过,看着软软的,果然很舒服。”

秋雨偷偷后退,一脸警惕的样子,“你到底是谁?我在村子生活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你。”

“而且春福村没有姓韩的人家。”

种种证剧都在指向韩给是个外村人,但他却很了解村子,甚至知道自己家的准确地址,这种矛盾虽然不足以说明什么,但没人知道狭小的缺口里面是不是万丈深渊。

秋雨的母亲曾说过,不少外村人对春福村的孩子动了坏心思。他们踩点、剖析目标信息,等到时机成熟时,迅速出击,一招致命。

自己独居且弱小得毫无还手之力,不正是人败干自标的最佳人选?眼前这个男孩,可能是人贩子的帮凶。

秋雨想着韩绮会如何辩解,可韩绮的回答却让他始料未及。

“我是春神,同时也是春福山的山神,除了你和另一个孩子,没人见过我。所以你之前自然没见过。”

秋雨天语,翻了个白眼,双手插在胸前,“看来你不仅自大,还很中二。”

“我没有骗人。”韩绮恼得涨红了脸。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问一下,你就自爆身份?”

“不是的”韩绮急忙摆手,“你的问题太麻烦,骗人的话,解释非常复杂。而且我不擅长说慌,特别容易被识破。”

秋雨打了个手势,表示不想在这个话题停留。

秋雨从装满水的印有红花绿草纹饰的不锈钢盆中拾起一块豆腐,把它按在菜板上,另一只手抽出把刀,迅速往水桶中一浸一拉,刀锋水珠尽落。只见他手起力落,伴随着”咚咚咚的敲击时,豆腐裂开滑下,散成一片片薄块状。豆腐是前天隔壁王婶送的,这种好东西秋雨一直留着,没舍得吃。

秋雨把豆腐过道清水,装进盘干,放在灶台上备用。他目了瞅韩绮,又瞟了眼窗外——天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天色不早了,留下来吃饭吧。”

韩绮有些诧异,愣了半会,随后一个劲地点头。

“真拿你没办法。”

秋雨在锅中倒入少许油。锅热了很长一段时间,油在接触的那一刻发出刺刺啦啦”的沸腾声。他低头看看灶下的柴火,见火势很旺,心里松了口气。“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

韩绮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此刻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或者说他早己把情绪埋入心底。

“呃,这不好说…我一直住在春福山上。睡过草堆,住过树上,我更喜欢山洞,因为不必担心刮风下雨等恶劣天气,虽然石板很硬,睡得不舒服。”

秋雨的眼中闪过陌生的光,他细细端详着韩绮,内心如同暮间翻涌的海浪,上下起伏。

秋雨欲言又止,张开嘴,又很快闭上。看着眼前衣衫褴缕的少年,秋雨摇摇头,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与无所不能的神建立联系。

“神都是能上天入地的厉害角色,比如说孙悟空、哪吒,再差点,至少也有点特殊能力吧……”,秋雨顿了顿,“或者说,你与常人有何不同?”

秋雨的问题在韩绮的意料之中,他挠挠头,解释道:“神只是人类对未知生物的虚幻猜想,是为了满足人类精神需求而存在的,所以说我并不能算上小说定义中的神。”

“我活得太久了,久到我自己对生命都感到迷茫,我曾经拥有信仰,可生活一遍遍冲刷着我的认识,你那种希望转瞬即逝的绝望吗?我可以不吃不喝也能保持健康,不会生老病死,可这到底算是能力还是负担?”

韩给的手激动地颤抖起来,眼里泛着泪光,像是随时可能倒下去。

秋雨长叹一口气,反而安慰起韩绮,“或许,你的疑惑只有你自己才能找到答案。开心一点,万物存在都是有意义的,你也不例外。”

秋雨温柔地笑笑,转过身去。他打量着窗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抓起一把辣椒丝扔进锅中,又把之前切好的豆腐块倒入,他打开一个装有食盐的塑料小盒,食指与中指轻轻一摔,撒在红黄相间的热油中,随意翻炒几下,一股辣椒特有的香味随着“咕咕”油炸声一齐蹿出。秋雨盖上锅盖。

秋雨没有直接回答韩绮的困惑,而是把他带到院千里,指向墙边一片葱绿,问“你分得清葱和草公?”

韩绮嘻嘻一笑,满是自豪地点点头,“当然,这对我来说是小意思。”

秋雨伏身摘下一小株,转身往回走,“那你觉得葱好些还是草好些?”

韩绮不知秋雨意途,只得匆匆跟上。

“说不定,各有所需吧…”

秋雨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观点。“有时候价格只能决定物品的稀缺程度,真正的价值是根据令人所定义。需要葱的人。他会觉得葱好些,需要草的人,他会觉得草好些。”

顿了顿,他继续说:“人类其实也是一样的,如果你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就得学习正常人的习性,将自己伪装成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若果不想,那你就充分利用自己的特长,不要最后忘了身份且一事无成,人生落满遗憾。”

“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那你就不应该暴露身份,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秋雨打开锅盖,蒸腾的白烟一股脑涌出,使他狠狠呛了几口。秋雨一刀切断葱末根端,以细碎小的形式撒入汤汁。他把食物铲进盘中, 小心翼翼地端上餐桌。

韩绮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秋雨坐下,嘴角微微上扬,不怀好意的盯着他“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清理出一间仓库,在你学会人类的习性之前,可以一直住在那里。”

“好!”韩给咧嘴笑出声来。

“代价是…你得跟我一起干活,并且以后都要听我的。

“这个不行,我不可能干活。”

“但你已经同意了……”

“不行,不行…你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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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的第一步就是学会用筷子,用手抓多不卫生啊。”秋雨双手撑脸,直勾勾的盯着韩绮。

韩绮被看得不好意思,一边叫嚷着让秋雨别盯自己,一边拒绝他的要求。韩绮的理由很简单:他早已习惯现在的生活方式,并表示不会改变。

秋雨面不改色,冷哼一声,“就想反悔了?”

“不…不是,是你要求太过分了。”

“是你无理取闹.....”

“是你过分!”

“不是。”

“就是!”

“算了,懒得跟你一般见识。”秋雨抄起一双筷子,夹起块豆腐,哈了口气,然后一口吃掉。“你这家伙就看我吃吧。”

“你!我……可恶!”韩绮气的咧嘴,露出一洁白的牙齿,脸蛋涨得通红,像一只被夺食的小狗,生气的同时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真的是,我又没强迫你,别做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小孩。”秋雨夹起一块豆腐递至韩绮嘴前。

韩给的了眼秋雨,狡黠一笑,张嘴咬下,腮帮干满足地上下嚼动,“真的好吃,你啥时喉学会的?”

秋雨想了片刻,随之回答:“在我很小的时候,二狗家还没有搬走,我看我妈做饭时间偷偷学会的。”

“手艺不错!看来你挺有天赋嘛,以后我要你天天给饭。“韩给伸出拇指,做了个“很棒”的手势,“要是少放些辣就更好了……”

“豆腐的灵魂在于辣椒,放少了就没了那种冲劲了。”

秋雨突的好像想到什么,语气瞬间柔和了不少,“你吹虚的样子让我想到了我妈的一个朋友……”

“谁?”

“王婶。”

“王婶是谁?”

“王婶就是王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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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秋雨卧室隔壁由仓库改装的房间就成了韩绮的宿舍。话虽如此,但是除睡觉以外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赖在秋雨的房间,死活不肯出去。秋雨使用了大量法子,不管是软磨还是硬泡,都没有太大效果。

其它的事情就是不用说了,除了在秋雨威逼利诱下擦擦桌子、叠叠被子,其余的所有活儿那是一件不干。在擦桌子时,韩绮会不时拿起筷干,对着瓷碗铁盆一顿乱敲,会无缘无故的把脚的落叶踢得满地都是。

秋雨觉得自己养了个小祖宗。

再到后来,韩绮甚至连睡觉也不回自己的房间了。那天晚上,大雨滂沱,天乌漆麻黑的,除了暗弱的朦胧的月亮,天地间什么也看不见。

秋雨躺在床上,听窗外雨点落在层檐,铁盆绽开的淅淅沥沥声,想未来会是怎样的生活。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想到了父亲之前教自己做兔毫时的情景,而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他嘟了嘟嘴,忍着内心的不悦,摸黑起床开门。一开门,韩绮满身湿透的站在门正中,一只手扶门框,另一手做敲门的姿势。

“怎么了?”

秋雨把韩绮揽进屋。他并没有着急关门,而是借着外面的月光点燃了桌上的一根蜡烛,最后才将门关紧,锁上。

“我……我怕黑,那雨太恐怖了。”

秋雨扑哧笑起来,指着韩绮鼻子,说道:“你的骗人的样子真的好别扭啊,果然很容易被识破。”

“我就说嘛,我说谎一眼就能看出来。”韩绮撇嘴,低下头,反倒他却委屈起来。

秋雨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一个天天住山上的野孩子,怎么会因为怕黑而感到害怕。

韩绮张嘴还想解释,秋雨却一把捂住他的嘴。

“你不需要解释,先把湿衣服换了。”

秋雨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他不想公开的在别人的面前换衣服,“不……不要,神是不会生病的。”

“穿湿衣服多难受啊,让你换你就换。”说完,秋雨凭感觉从衣柜里抱出一套衣服,扔在床上。

“换上。“秋雨像是在命令。

韩绮不知道,这套崭新的衣服原本是秋雨打算在不久之后的新年时穿的。

“真………真的不用。”

都是男生害羞什么。我们夏天的时候光着屁股下河游泳都不觉得害羞…而且你的衣服穿这么长时候也该洗洗下.

韩给没再说什么,看起来显得很犹豫。

秋雨没管韩给什么表情,一点点解下他衣服上的扣子,麻利地脱下他的衣服。

韩绮一丝不挂的站在床上,冻得微微发颤。

秋雨也没再说话,奈心的把新衣服一件件给他。穿好后,秋雨借着微柔的烛火重新打量了一遍韩绮。可能是橘红的烛火衬托的缘故,秋雨的脸上多了一抹初霞般的绯红,他微笑着拍下拍韩绮的肩膀:

“好看,很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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