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室内尚未掌灯,红日西垂,天光迟暮,纷纷洒洒,似碧波漾金,珠花飞散。屋舍披妆,残破之处皆被晚晖修补,大有焕然一新的模样。春风渐暖,卷花舒叶,叫人迷醉。二人踏风行入,见玄燊临窗而立,负光沉思。
“人没追到,仅剩这只拦腰截断的铜铃。”玄燊道,并将其残块随手抛给夏泽清,忽而瞥见尹南星怀中揽着数个用麻绳捆得仔细的油纸包,看他欢容喜色,也明白了大概,抬眼稍有笑意,而转瞬却又黯淡下来,因有余辉掩映,并不分明。
夏泽清观他颜色,不解其意,私下以为是因错失了凶犯而郁结于心,接过铜铃抚慰他道:“那人本在暗处,既已现身,等时机再寻未尝不可。这铜铃应是用来施术的,不属除灵一脉,或是哪家御灵师的手段。”
尹南星忖量道:“从未听说盛县有这等人物,该总不能是我们的人监守自盗。可偏偏是在你从常府离开后才动的手,足见是怕你找到于他不利的线索,这一趟,倒是值得了。”
“对了,玄燊,有一物须要交与你。”见夏泽清取物,玄燊虽未看去,神情却略带局促,等知道不过是那桃花短枝,不待他走近,迈开步子,伸手接了下来。这株垂枝碧桃顶端花拥成簇,粉瓣透白,青叶染春,开得正盛,只是封压了灵体,貌锦而奇诡。
尹南星目光落在花枝上,摆头说道:“库中加了数道铁锁与机关,那人能在司里来去自如,不声不响地偷走玉钏,或许真是潜藏司内,不如告之钦尉,让他一查究竟。”随后转身见桌上的菜饼糍糕热气消散,忙道:“不说这个了,明早再与钦尉详谈去。泽清你先坐,尝尝这边的羹汤杂煎,蜜渍豆腐。”他斟好酒,饮了一盏,又觉得相对而坐谈不尽兴,索性搬了条凳子凑过去,道:“今日我到城西,有几个老乞丐来讨钱,我身无分文,自然是给不了,他们怏怏而去,嘴里还念叨着个大善人的好。我就多嘴问了句这善人是谁,没想到居然是许舟!原来是他在城西设了间施粥的摊子,每日三次布粥,可惜近两日不知让什么缠了身,来不了,这些乞丐实在是腹中饥饿,才抱住我不放的。还有,我去寻何呈案中的冯老太,发现这人你我早已见过了,可还记得当时追查程陆英,曾向一老婆婆问询过。更巧的是,在这婆婆院中的篱墙下,竟种着各类药草,我虽不能尽数识别,但勉强认得个大概,有几味药绝非是盛县原有的,便趁其不备,偷摘了几片回来拿给玄燊看,果真含剧毒。而再问时,她回的话与柳历年所说分毫不差,可既已过去两年之久,为何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记得如此清晰。我推想,昨日自戕的柳府老伯,与这冯老太应同是芦县人。再者,柳历年对其中内情了解甚多。经此一案,我倒是对他改观了不少,可惜他死得不明不白,只留我们身在局外之人无从着手了。你这边怎样,可有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