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用的?”
“可护佩戴者免受恶灵侵扰,宁神静气。”夏泽清忆起初遇柳历年时,其身上灵气缭绕,阴森可怖,倘若有祛灵香护体,断然不会给有心人以可乘之机,便归还了佩囊问道:“他是何时赠予你的?”
“一个月前啊,同信一道交给我的。”
“先前可曾见他随身佩挂过?”
“之前是从来不离身的,那天阿兄醉怏怏的,我想着瞧上一眼,可阿兄却一把塞给了我,爹曾说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不要,阿兄脸色就变得怪怪的。不过我一直收着,揣在怀里,没给他碰脏,阿兄哪天想要回去了,我再还他。”小童收起佩囊笑吟吟地说道。
如此,时机未免太巧合了些,尹南星暗暗琢磨着,而后问夏泽清道:“这香易制吗?”
“不易,因而除了本家子弟,少有人能取得此物。”
“那这佩囊是如何流落到柳历年手中的?算了,这事先不想了,肯定离不了前尘旧事。不过能确定的是,柳历年似乎对自己被害之事早有预料,否则为何出事前执意将保命的东西拱手送人。至于留下的两封信,许舟那封难说,但这封,若我没猜错,应该同我们所查的命案有关,不妨现在拆开看看。”尹南星说罢就要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函取信来看。
小童见了手慌脚乱地忙阻止道:“不行,不行,阿兄说这信在外不可拆,一定要到县府衙门里才拆得。”
尹南星看他言语急切,这才略显沮丧地停手作罢。待二人商议后,便谢过了文家父子,返归除灵司内。听那钦尉气恼的阵阵骂声,尹南星当机立断,要带着夏泽清翻墙而入,不成想,司里的砖瓦垂垂老矣,竟被衣衫带下来几片,哐当声响瞬时将司内众人尽数惊动,钦尉此时尚未走远,看司内动静颇大,立即甩袖赶来,却见尹南星立在原地叫苦不迭,一时间恼怒更甚,正欲指着他责骂,又发觉夏泽清立在其旁,不好张口,只得顶着一张憋红的脸,装作宽宏大度的模样,咬牙切齿地数落几句,便不了了之。
尹南星自感躲过一劫,引着夏泽清步入存尸之所,见仵作不在其中,便掩上房门,燃着灯烛,拿出信来,拍着胸脯说道:“这儿都是死人,也不必担忧泄密了。”
他拆了信,见是两张满布文字的黄麻纸,其中之一的右角还留有一枚清晰的指印。“本人盛县人士柳历年,自知罪恶滔天,时日无多,故而备陈以往罪状数桩,以慰良心。乾兴十一年上元节,我见常缁饮酒昏醉,于后院翻窗跃入室内,以利刃割其喉,登时血流如柱,气息全无,后恐事有败露,洒酒于地,以火烛烧之。现留有血衣一件,匕首一把,埋于常后院。乾兴十一年七月十四,方秧归家探亲,行至葵山,马大惊,坠崖而死,是我提早将毒粉混入饲马的草料中,日暮西沉时发作,故带人跌落,可查账民益堂当日所售之药材,皆有记载在册。乾兴十一年九月初六,王迎宴请宾客,至暗室中取酒,是我买下蝮蛇投入,致其被生生咬死。所豢养蝮蛇之肉已喂食豺狼,其皮制鼓,赠予邻家孩童玩闹取乐。乾兴十一年十二月初八,风雪交加,卢雉嗜赌如命,输尽了钱财,浑身只余一件残破絮袄,难捱隆冬,殊不知,是我早早串通赌坊,逼他散尽家财。乾兴十二年五月初八,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申升当街被天雷劈杀,是我事先将火药藏入其衣衫,借天雷之势以掩炸伤之实,余下四两火药被丝绸包裹,随身而放。乾兴十二年九月初三,无意间撞破外来商贩手中藏有一味珍稀药草,名唤三百两,蒸煎少食无害,然生而食之,则有剧毒,可瞬时毙命,我以赠礼为名,让何呈服用了此物,并以天色渐晚为由,抽身离开,途中偶遇一卖菜老妇,乃是居于钟暮山寺旁的冯老太,当时脚下未稳,不慎掉落怀中枝叶,老妇亦识得此物,并告知毒性,虽心下已动杀心,但碍于天光尚有微明,终没得手。乾兴十二年十月三十,我趁林济帆孤身一人时,将绳索勒进他脖颈,拖拽至房中,伪造自缢假象,现麻绳已被我做捆书之用,置于书阁南面。乾兴十二年十二月末,雪落冰冻,我以榔槌砸击裴苑脑后数下,至血肉模糊,手试其鼻息,见无呼气,便将血迹涂抹在山石上,又移其尸身,假造是行路湿滑,失足撞死,所用榔槌被我扔至裴家不远处的湖中。这一干人等皆是被我所杀害,是因他几人密谋纵火,苦害舍弟许舟一家天人永隔。我之罪孽,万死莫赎,但今生亦无悔。唯有一事,心念久矣,乾兴十三年二月溺亡的程陆英,绝非是意外,望大人明察秋毫,还她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