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呈,柳府的阍侍,去年九月初,死于恶疾。方秧,柳京年的书僮,前年仲夏,坠落危崖。林济帆,柳府的管事,去年深秋,自缢而亡。常缁,多年为柳家讨账,前年上元节,死于走水。裴苑,柳府杂役,去年寒冬,撞死山石。这匣上封条所写的九人中,有八人在柳家做事,只是,还有一位名叫万闲䧆的人,不知与柳家有何渊源。”夏泽清将手中翻开的典册递与尹南星,同他说道。
“这人啊,我认得,是盛县县丞,前些日子迁进,早到他处了,没想到,荣华富贵未享受,却先做了死于非命的恶鬼。”尹南星仰头饮尽了清茶,端坐下来。
夏泽清稍作思虑,进而说道:“如此说来,他们几人的死,非是意外,而是为人谋害。那几册账本,或许就属这些人。”
“这好办,唤这些恶灵出来一试便知。”尹南星说罢从袖中取了玉钏,破开夏泽清所设的封压之术,引出全数恶灵。须臾间,几道瘦长的身形裹挟着腾腾浓烟,彼此扯拽着自钏中散开来,哏哏地张口撕咬着留滞的残灵,又狠恶地扑向二人。夏泽清掷竹筷为刃,将其钉死在地上。尹南星见状则缓缓抽出账本,拎着在他们身前各晃了几圈,途经二三人时,见其灵气互作吸引缠绕,纷纷涌入账册,便已心领神会,微笑道:“果然不错,就是这几人的。”
“柳氏宗亲中,没有一人名中带月字,但许舟的生母,名为钟月,刚好对应匣中的这只玉钏。此外,许舟的父亲曾是柳京年的师长,然而不过月余便身遭横祸。”夏泽清沉声而言。
“许舟父母是如何死的?”
“葬身火海。册中所载,是因家中灯烛未熄,而又多酒水倾洒,夜里风大,火势凶猛,甚至殃及了周遭三四户人家。那日是十二年前的八月十三,与账目所记不过相隔四日,而当年八月十五,却正是秋闱的日子。”
“既然对上了时日,又牵涉朝中官吏,这怕是与柳京年的解元之名脱不掉干系。但,夜深人静入梦时,许舟是如何脱身的?况且我见他身上似乎也没有烧伤的疮痕。反而是柳历年肩颈处有些严重的旧伤。等等,若是许舟知晓前因后果,那天在亭下密室,为何面带不解,神色消沉,就算作样子给我们看,不也应是诧异惊愕吗,他是不是太过镇定了些。”尹南星蹙眉回想到,忽而似是恍然大悟般转向夏泽清,目光凝聚不移。
夏泽清与他四目相望,心中已有所定数,开口道:“另一种可能,除了许舟,也有人发现了端倪,并追查到这些物证,而许舟对这些同样一无所知。”
“不是许舟,还有谁能随意出入柳府,在旁人不曾觉察的情形下,于府中凿出如此隐蔽的一间暗室。”尹南星注视着他,所思所想就要脱口而出。
“柳历年。”夏泽清断言。
“呵,这倒是前所未闻了,竟然是在自家院里设暗室,他在防谁?许舟?他兄长?还是……柳常恒?你还记不记得许舟说过,柳历年与他兄长素来不睦,那,是何时不睦的?如若他早清楚自己兄长的解元之名来路不正,为何要私下求证,并封存在庭院之下?他到底意欲何为?”尹南星来回踱步室中,眉头又锁得紧了。
“柳历年与许舟交情颇深。而许舟父母的罹难却又与柳京年一案纠缠不清,其中关联,我大概能猜出分毫。”夏泽清搁置下书册,浅叹一声回道。
“我也已有所推测,只是不知与你所想是否契合。倘若真是如此……”尹南星这话说至半截,眼中却是些难以些难以言明的苦涩衰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