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南星守了整夜也不曾见玄燊回信,只伏在桌上,睡眼惺忪,困乏至极。此时薄云浅淡,天光乍泄,霞辉漏进屋内,唤他清醒。“玄燊,几时了?”他双目微睁,絮絮叨叨地问。
夏泽清抬手将他身上垂掉的衣衫拢起,复又披上,回道:“他还未归。”
“怪了,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尹南星舒动身体,压了压臂膀,总算头脑明朗,看清了人影。这方从浑沌中恢复,开口就道:“我居然睡到了这个时辰?”
“昨夜传杯弄盏,你喝得多了。”夏泽清道,并推他一杯清茶解酒,不多时也自饮起来。
案上残羹冷炙,空瓶净碗,杂乱景象一览了然。灯油燃尽,仅剩一层薄薄的油光浮在壁口闪着微亮。尹南星慌慌张张地整好衣袍,环视四下,喃喃低语道:“也不知司里有没有什么异样,总不能是玄燊那边出了岔子。”
“想远了。”顷刻间,玄燊随风疾步走近,穿房入室。
尹南星忙不迭地迎他进屋,殷勤笑语:“说说情况怎样?”
“有个约莫六七岁的孩童,揣了封书信见他,言语之间,像是姓柳的所写。本想一窥究竟,但他贴身而放,恐打草惊蛇,因而先回来和你讲明。至于暗地里动了什么手脚,就昨晚来看,暂无迹象。对了,你除灵司……”玄燊稍有一顿,转口说道。
“出事了?”尹南星直愣愣地凝视他仓皇道,心底早已胡思乱想了许多,可偏偏玄燊噤声不言,这苦恼忧虑皆被堵在喉头难发。
玄燊见吊足了他的心神,不急不缓道:“不,是失窃了。”“丢了什么?”“案卷典册。”闻得此言,尹南星松一口气,满眼困惑回道:“这不是我拿的吗?”
“但司里人不知,正大张旗鼓地捉贼呢。”玄燊瞥看他一眼,禁不住带些笑意。
“是……吗?”尹南星拂去衣摆上沾染的尘土,上下打量着自己。
“所以,你要自投罗网?”他刻意提声发问。
尹南星踱着步子,长吁短叹,摇头不止。“还是等钦尉气消了,我再去认错赔罪吧,这时去,岂不是要被活剐了。你先代我传个信去。”
玄燊侧身觑看他脸色,出声说道:“这不难,不过,我要你一样东西。”
“你趁人之危!趁火打劫!你……要什么?”尹南星听他威胁之语,更是闷声闷气,却又因受制于人,不得不放低声音,哼哼咧咧。
“通明草。”玄燊抬眼盯紧他道。
“多少?”尹南星凛声而言,口中还念念有词。
“三钱。”
“我统共攒了半两,你张口就要三钱?算了,给就给,屋后柴房灶台上的锦盒里,你自行去取。”尹南星扶额阖目,直感到胸中一阵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