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星河灿烂,金光熠熠,犹似明珠异宝,带上犀玉。自与二人道别后,许舟径自归寝,亥时,四周静默,忽有叩门声传耳,便敛好衣衫起身,前去开门,见一小童踟蹰徘徊,不肯入门,于是唤及,询问了来历缘由。小童喃喃呐呐,支支吾吾地道不出所以然,许舟也不曾恼怒,只取了果仁热茶,叫他暖身。小童饮了茶,又嚼了块果子酥饼,低声啜泣起来,许舟手拿绢帕为其拭去泪珠,安抚了好一阵,才见他呜咽止息。
“是许公子……许秀才吗?阿兄叫我……把这个给你。”小童抹了红肿的双眼,拧着眉头,少气无力地哽咽道,并从怀中摸索着取出一封信来。这信面上白白净净,毫无署名日期之类,单是打眼相看,也看不出内容几何。
许舟接了信,指上却传来酸麻异样之感,像是被蜂子蛰痛一般。他盯住小童疑虑着问道:“你阿兄是谁?”
“历年哥哥。”小童哼出声。
许舟登时心中大受震动,缓神过来说道:“你姓柳?”
“不,不是,我不是柳家的。阿兄说,要是他一月不回,就……永远不会回来了,到那时,让我带着这封信来找一位姓许的公子。”小童摇晃着脑袋,眼中噙泪,磨齿打颤道。
“你阿兄有没有交代你些旁的事,或是留了什么话?”许舟低喘着,本欲作压制,可声音却愈发无法平缓,只得强装镇定,勉强稳住脚步。
小童抽了抽鼻子,抬眼望向许舟,揉捏着他的衣角,断断继继地诉说:“没……阿兄是不是……往别处去了?我只是有点儿想他,早春要放风鸢的,我都做好了,是只乌黑黑的大燕子,用的最好的青竹,晾了好长时间,忍住不给他看的……”他语声渐微,面颊染红,泪滴说落就落。
许舟久久凝思不语,心里哄哄闹闹的,又迷迷蒙蒙看不透彻,只觉得眼前一片青一片白,宛如游走云烟,就这么忽上忽下,层叠飘浮。待送走了小童,他迎光半举着信,拆又不敢拆,放又放不下,反反复复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才拿定主意,挑了封舌,提出信来。阅毕,当下滋味万千,百感交集。他举目盼望天色,任它皓月当空,满目辰星,只看着心烦意乱,孤零凄楚,继而端起烛盏往那纸上靠,火光只消一瞬便有侵吞之兆。他眼见火苗蹿腾,竟又心存不忍,蘸了清水,将那灼烧处打湿,灭了明火。他猝然感到晚风寒凉,睫上落霜,雾蒙蒙的扰了视线。盏中流霞轻泛,夜阑孤鸟哀鸣,天将欲白,彻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