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鲊、鲫鱼羹、梅子姜、蒸酥果饼,还有蜜藕、菜蔬。不知道你是偏甜口还是咸口,就多买了些来,我这寒舍简陋,菜肴粗糙,你多多担待。”尹南星高声道。他自在地晃进屋内,在案上铺陈排开各色佳肴,又执壶斟茶,秉烛而坐。
“劳尹公子费心了。”夏泽清相迎道。
“你我还客气,不必叫我公子什么的,听着别扭,直呼我名字就成。”尹南星面浮浅笑,摆手作答。他看灯芯焦短,火苗低俯,正当要起身挑灯之时,又见少年抬步朝外走去,于是一面剔灯一面偏头远望相问:“要去哪儿?”
“探风。”少年留下短短二字,随即消失无踪。
尹南星目视他匆匆离去,缥缈无影,将杯盏递与夏泽清,开口说道:“他这人,独来独往惯了,放宽心,不打紧的。”
夏泽清端过瓷杯问及:“他此前同夏家有些误会?”
尹南星左右眺望,向他处略有靠近,沉思片晌后讲道:“这倒不错,不过我只知个大概,那年,在城口那座荒庙里,黑雾迷空,腥风扑鼻,我见他负伤深重,命悬一线,而身前又里里外外、浩浩泱泱地围着众多除灵师,个个提剑,杀气森森的,势要取他性命。我吧,本不愿有所牵涉,但说来也巧,就在三日前,一个颇有些道行的老道拦住我,说是有位贵人能保我一生无虞,只是他身陷险境,需我相助才能脱困。世间万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出手相救,把他捡了回来,当时可是用尽了草药和器物,才勉强护他灵体稳固。只是,他伤复后,除了姓名籍贯能说个一二,其余的是一概不知了。而且,依照常理,凡灵体离身,化形后七七四九天内,遗愿未成,定会化为恶灵。蹊跷的是直到今日,数年时间,非但灵体无损,反而愈加强盛,怪事,奇事,亘古未闻。后来,又偶然得知当年伤他的除灵师便是夏家外出历练的子弟,这梁子就这么结下了。所以那日他大抵是见你招式步法熟悉,断定了你是夏家人,才下此重手,但他绝非是想害你性命,这点我可以担保。”
夏泽清低头俯看一眼腕上淤青说道:“原来如此。”
“是啊,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当年之事,真相虽已无从考究,但稍加留意总不是坏事。况且,有玄燊在,诸多不宜我出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他这个贵人,也就贵个半数吧。哎呀,先不说他了,我想你来此,其实目的有二,你不妨猜猜看。”尹南星说着,拨出最为鲜肥的鲫鱼肉,悉数落在夏泽清碗中。
“商议疑案,以及……投石问路。”
“我就知道你定能看出症结所在。”尹南星喜不自胜,一双眸子亮动轻闪,手中箸子捏不稳堪要坠地,又慌慌张张地捞起来。
夏泽清浅啜一口热汤回道:“你刻意提及回司翻查案卷,是想引他入局,若我在其身侧,他反而会束手束脚,顾虑重重。”
“许舟……他身上隐瞒的东西太多,唯有用这个法子,才能抓住他的破绽。”尹南星点头道。
“案卷在你手上?”
“自然,所有柳氏宗亲及与许舟关连典册,在我道明那刻,玄燊已帮我置办妥当,眼下就在这间房内。最迟子时前后,他必有所动作。所以,待我们酒足饭饱,回头就打他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