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小龙跟老板耍嘴皮子，另外两人在旁装作漫不经心的挑东西，没什么稀奇的，车模飞机模两元店的质量，所谓古钱币单看像那么回事，捏起来，搓一搓，凑近了能闻到铁腥味。哪有人把真货跟烂铁片一样堆在一起的？小兰怀疑老板找零给人家会不会就地抓一把。
小兰翻了几本书，开头煞有其事，其实颠来倒去就那么几句话，标着大揭秘最后又绕回之乎者也，五毛一本都嫌贵，“最后一本，卖你47。”
“好好，知道了。”小兰把书放回原位。
探查完毕，转移阵地。
“这种小摊子我妹妹都不愿意逛。”小虎回味老板的刻薄眼神，嫌弃地歪嘴。
“你还有妹妹？”
“对啊，我还有个大哥，快结婚了。”
“嘘，这些事我们出去再说吧。”怕泄露重要信息，这里也到底不是安全之地，小虎转移话题。
“说得是，我们继续。”
今天之前，小兰从没发现自己这么幸运，随便摸一个玉雕都是大师之手、巧夺天工，“看你是小姑娘，不跟你多要，三千拿走。”老板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
“这么宝贝啊。”小龙拾起个镯子，掂量着扔地上能不能回弹个几下。
“小伙子眼力不错，你手上的那个是缅甸料子，冰种晴水，送你这女朋友的吧？给你便宜点，五千。”对方五指张开，横在小龙脸前比了个数，那只手又迅速抽走两人手上的玉，扯出一张报纸就开始打包。
“啊不不不不用了，我们再看看。”兰龙忙不迭走开，怕再晚点忍不住笑出声了。
“你问了你不买？！”中年男人气急败坏，拉开嗓子吼。
“真是小王八办走读——憋不住笑了。”小虎吐槽；他是对珠宝丁点儿不懂，但好歹有常识，什么好东西都搁这了，珠宝店吃干饭的吗？
“这层都神神叨叨的，我姥爷来了怕不是要倾家荡产地买，没一个有用的。”小龙停在中央楼梯口，“不如我们继续往上吧？”
“我同意，已经七点半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再次扑空同样让小兰失去耐心，也为进度着急。
“嗯，希望最后一层能好些，一定要仔细搜！”小虎打起精神，感觉下班在召唤他。
“我有一个问题。”小兰突然想到个问题，“等我们找到那个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嗯••••••守护那东西的鬼怪阻拦？怎么对付？”
“这个•••”确实是没有想过，他们的功夫是物理攻击，鬼怪灵魂是不是得用魔法？
可是他们不会啊。
“等一等，师傅只让我们找那个东西，没说别的要做什么。”这么理解应该不算玩文字游戏，小兰把手机放到右手边口袋，方便及时掏出。
第七楼看起来跟六层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前六次的无功而返已然打击到了干劲，机械重复已经做过的事无可避免地让他们生出些疲意，不想开口说话，连带着上楼的脚步也拖拖拉拉。
今天的运动量肯定达标了，一定！
“来看看。”正对楼梯口就有个小推车的摊子，摊主有气无力地招呼，小兰猜她是租不到好的铺位。
眼前老人佝偻着，穿着身常见的独属于老年人的花色衣服，皱纹把她的脸分成多块垄沟，叫小兰联想起老家的奶奶，看来她真该找个时间回去看看了。也许是老人的形态本身在观者潜意识里就没有什么威胁，又或者是身处其中的时间已经长到足够冲淡他们刚开始的恐惧；总之怀着同情怜悯，小兰凑上前：“这些是什么啊？”
“车挂件、铃铛、镇纸，都有。”老人语气淡淡的，与他们之前所遇大相径庭，几只风铃晃着作响，这声略惊醒了三人迟钝的脑子，纷纷围过去。
“这个笔筒看着不错。”小龙挑挑拣拣选出一只棕黄的树根筒。老人不作声，摸摸把他翻乱的东西拾掇好，摆正排好。
“欸这里还有勺子？！”小虎绕到左半边，努力回想自己还少什么餐具。这个老人家可能稍微有些强迫症，码得整整齐齐，倒叫他不好意思翻拨。
小兰站得稍远点，仔细打量小推车，三面都是玻璃板子，是她记忆里会推着在乡下或城里到处叫卖的那种，车上堆得满满当当，叮叮当当，未见其形，先闻其声。小兰基本上没买过，不是没兴趣，是钱没太有。这次碰巧遇见，让小兰觉得可能是什么缘分，让她圆一个小时后的遗憾。
但再一想，眼前的老人不是人，是灵魂，她差点忘了。刚称得上雀跃的心境无缝低落。
小物件琳琅满目，叫人看不过来。小兰目光上移，注意到玻璃板上几块儿延伸的横板，是后面人为安上去的，之上摆着杯子、饭盒，正中央一大片空挡放着团拳头大小卫生纸，里面似乎是什么东西。小兰歪头寻缝隙，瞄到一对蟾蜍形摆件，勉强能看出材质，一铜一玉，那绿的起莹光，清透温润地叫人睁不开眼；她同样不懂珠宝首饰，但眼下显然不重要了，这是肉眼可见的不简单。
小兰心跳得厉害，眼睛死死盯住，会是它吗？
“好看吗？”
老妇人冷不丁发问，吓得她心脏几乎漏跳一拍。
一抬头，老人的脸瞬间移动来到她面前，相距不过十厘米，小兰身体抖了一下，闭上眼，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压下脊柱攀爬而上的凉意，冷静道：“很特别的摆件，是什么？”她尽量装得平稳无事，匆忙之下竟忘了躲避对方是眼睛。
糟了，这下是心跳竟真的是停了两秒。
那里除了空洞，还有很深切的悲怆沧桑，几乎要说话。老妇人以一种不符合其佝偻身形的姿势撑着台子站起，像强行把骨头伸直拉开，如果是个活生生的人，想必已经进医院了，小龙小虎停下动作，各自后退，死死握住武器，手心里尽是热汗。
大脑空白一片，小兰呆滞地看着老人开口。
“迷途。”
那瞬间，几乎是出于本能，她不顾一切地贴近过去，做好被抓咬的预想，一把攥起纸团，“跑！”余光没敢去看周围。
龙虎几乎也没有意识地跟着指令往楼梯下冲，大脑空白一片，什么武器、电话通通抛弃至九霄云外，只凭本能，双腿仿佛不受控制，只机械地抬起、落下。方才所见其乐融融的假象被一棍敲碎，“人”的身体扭曲成黑色雾气，如同有生命般向他们飞来，脚下的建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几乎无处踩踏。
“怎么办？！”碎石砖瓦破裂声淹没了人声。
小兰手忙脚乱把东西揣进怀里，另一只手掏手机；该死，该死，想解锁屏眼睛都对不准焦，怎么求助？！她早该想到的。“小兰小心！”小龙把险些踩空的她拽回来。
“大家屏住呼吸！”气体移动的速度远比人快，黑烟很快追上了他们，包裹住三人，层层环绕围成一枚茧。
看不清脚下情况，三人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到哪儿了？”
“在二楼了，快到了。”
“没办法了，跳吧！”心一横，往前冲。可各人前面的路况各不相同，小兰踩空，小虎踏到实地，小龙被栏杆绊到，匆忙中不知道扯了谁的衣服，三个人纠缠成一团往前摔去。
“轰~”
建筑物如流沙转瞬散塌。黑狐转头，几百米外有条国道，一只麻雀落在路中间，有辆汽车正驶去，丝毫没有减速迹象。
口鼻里都是粉尘，黑暗与窒息感逼迫小龙手脚并用推开眼前杂物，窒息感瞬间挤压大脑，濒死的恐惧鞭策小龙猛咳几声，才通了气息。“小兰、小虎！咳、呸!”才张口又吃一嘴灰。
别无他法，小龙用袖子抹干净眼镜，两边瞧，还好还好，他们一左一右的在两边，有气，没见血，还好还好。
头顶的东西摸着软塌塌，是衣服，貌似替他们挡了不少伤害，幸亏有这么个三角地带，否则，小龙知道塌方的危险性，多少人没来得及救出来，不敢想，后怕。
明显感到上方覆盖物在移动，几秒后小龙鼻子感到一阵凉意，是新鲜空气。
“怎么样了？”是小兰师傅的声音。
“老师！我们都没事，他们晕过去了。”小龙从里面回应，很快刨出个洞，他先把小兰送出去，再拖着小虎慢慢拱出来。
“找到东西了？”黑狐问，“应该是找着了，在小兰那收着。”
“是什么？”
“额，好像是个摆件，光知道名叫迷途，具体没看见。”小龙背着小虎往车上走，突然想起什么，顿住脚转身，什么都没有。
“啊？！”他没控制住失口叫出声。
安顿好小兰，黑狐将小虎接上车，“手机还在吗？可以看看。”他连忙掏出手机，打开一瞧，步数停留在一百出头。
不对，他们走的里程数绝对没有这么少。
太诡异了，太诡异了。后知后觉，小龙双腿发软，站不住往后仰，倚在黑狐身上，对方扶着他的手臂。
“老师，”小龙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你看起来也没受伤。”
也？“那小兰小龙为什么晕过去了？我记得里面的人变成黑烟围着我们，我们都吸了，诶？为什么我醒着？”小龙语无伦次，抛出一嘟噜的问题。
“大概，”黑狐指指他逃跑途中颠出衣领的链子，“你有护身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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