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月酒楼内,有几盆海棠掩映下的客桌旁坐着几个男子,朦胧的芳香把繁忙的酒馆渲染得恬淡雅致。这时,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一脸笑意地跑进海棠之中,几个人忙让出位置来让他坐下。
“怎么着,叫我出来又有什么活了?”少年端起一杯清茶, 悠然说道。其中一人忙谄媚着说道:“萧公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这一行的谁不知道你的大名?”
一位男人忙呵斥他的同伙,略略皱眉“好了,萧潇,我们叫你来是因为李穆那家伙新进贡得来的宝贝,叫什么——金簪是吧?”他转身向同伙寻求意见,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再次转身面对萧潇:“传闻经金簪可以人起死回生来着。”
那被称为“萧公子”的少年“哼”了一声,鄙夷地说:“别把我归于你们那一类人,你们干的勾当我还不清楚?”他愤愤一掷茶杯🍵,茶水把他雪青的长袍染上一袭青色。
萧潇不屑:“于我有何相干?”
“李穆这个不称职的皇帝最近又连年加税,人民苦不堪言,这也无何?只要我们夺走他爱不释手的簪子,他又如何?到时我们只要用这个威胁他,看他还敢不敢荒废朝政!”
这个措辞实在漏洞百出,言过其实。
萧潇盯着那个男人的眼睛,盯得他寒毛倒竖,没想到萧潇却说“好。”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星火。
清冷的夜晚,一个黑色的剪影在屋檐上无声地行走,是萧潇。来的路上听闻了回春堂郑掌柜的儿子要娶亲的事,只怕李穆也要前去,萧潇不由加强了警惕。按照原定好的计划,萧潇应该潜入皇帝的寝宫,取走他书桌上右手边第三个柜子里的抽屉里的东西,金簪被存放在里面。萧潇的嘴角扯起一抹笑意。
人之所以为,得于人体内有一缕气脉悠长,绵亘有若青山之久远,故人有呼有吸者。而人之死,则源于气脉不畅,处有塞堵焉。金器素有服柔克阴之用法,若将合适的金器刺入人体命脉穴位,再调之以医理,理论上来讲可再通人体命脉,起死回生。
萧潇对此再清楚不过。他避开巡夜的太监,轻而易举地跳下了屋檐。同时也略感奇怪——今夜巡夜的太监分外的多。
就好像——萧潇勾起嘴角,是某些人,在特意提防他一样。
夜晚的微风吹拂着宫中的牡丹,吹拂着远处的山岗,也吹拂着少年的发丝,扰乱了一天的星河影动。萧潇点燃一只小小的灯笼,悄无声息地走着。宫内的围墙错综复杂,但少年毫不费力的就找到了皇帝的卧铺。萧潇反手探入镂空着龙图案的红木窗户,轻轻拉开窗稍,刚想跨进窗槛,翼神的黑色就被身后的火光悉数照亮。
“不许动!”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在空气中荡漾开来,又被风撩拨得清脆。大食(备注:古国度)进贡得来的琉璃上映出萧潇身后黑压压的人群,火光冲天,萧潇简直担心自己的衣服着起火来。
但萧潇不慌。他收回跨进窗户的一只脚,转身之瞬霎时烟雾四起,身影朦胧,等众人再回过神来,那盗贼已然就了一身黑色的身影,和着屋瓦上一宛弯月如钩,迎着清风向皇城外飞速奔去,刹那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是念月酒楼。那几个男子今日仍聚在此处,只不过那时的海棠花早不依旧。他们几个低着头窃窃私语,说话的声音中有几分恐慌。
”我早说过这不是个好主意!老四,都怪你!“
被称为老四的男人面色恼怒:”当初是谁先提出这个主意的?还好意思说我!你真是——“
眼看一句大逆不道之话就要脱口而出,但见一缕雪青袅袅,当初那个少年笑吟吟地举着茶盏款款而来,眉宇间带着一丝笑意。萧潇斜倚在海棠树上,手指揉搓着一朵海棠花笑着问:”这是怎么了?生什么气了?闹什么矛盾了?“他抚弄着眼中的星火,不紧不慢地问。
一众男人见他前来,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老四愠恼地说:”你怎么来了?“
”听你这口气,我好像不应该出现才是啊。“萧潇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但眼神却在一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告密的人是你吧?你故意向我提出这个建议,再前去告密,目的就是让我饱受牢狱之苦,再败坏我的名声,对吧?突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间抽出佩剑,抵在老四的咽喉上:“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四命悬一线,惊恐得说不出话来。萧潇又突然收剑归鞘,深恶痛绝地说:“算了,我才懒得去计较这些无聊的事!”言罢,他把茶一饮而尽,掷下茶碗与两枚铜钱,挥挥手拂袖而去,丢下一句话:“你还真以为我哦那么傻吗?我自打一开始就明白了你的诡计,只不过将计就计罢了。“他的嘴角隐约露出一丝浅笑,”有时候当个丑角也不错,这一场戏,你们输了。出来混就要混的起,你多少要付出一点代价。”少年踱步出门,忽而寒光一闪,一剑刀光破清空而出,老四无声地倒在血泊之中。
踏着琐碎的月光,萧潇随手打了二两酒。自从他日厌倦了做皇帝远亲郡主的驸马爷离家出走之后,便就着年少时练就的武功行侠仗义,在江湖上也算是立下了赫赫的美名。
李穆的为人他是深知的,曾经两人关系不错,都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好友。萧潇离家出走以来,两人的联系就断了,但萧潇坚信李穆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
一个黑影擦着萧潇的肩膀而过,萧潇隐约看见他的手中拿着一件嫁衣,转瞬即逝。他随即想起明天郑安娶亲的事。萧潇笑了,郑安同他的关系也不错,请帖上还特意用烫金的大字标注了出来。
月光清冷,这位侠盗却不知,自己刚刚错过的,是天下第一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