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在滨河旁。
一群保安队的人在滨河边拉起了警戒线,一些人勘察着现场。
滨河上烟雾蒙蒙,雨一直在下,四周依然湿漉漉的。高桥和沈嘉奇就站在一边看着,旁边是副官为他们撑伞。
现场的法医侦查完毕走了过来汇报着:“高桥队长,沈先生,死者身份确定了,就是抓捕的***张孟龙,在他身上发现了一处弹孔,但死亡的真正原因是溺水。”
“沈先生,你看到了什么啊?”高桥问起了沈嘉奇。
“这样的尸体死亡原因是溺水这很正常,但是我就是在想,尸体泡在水里的浮肿程度好像并没有从下午三点泡到现在。”沈嘉奇分析着。
“对,这样的伤并不是一枪打上去马上活不了的,救治及时还是可以活下来的,可是他却还是死在了河里。”高桥说,“尸体泡在水里的时间不够,他肯定上去和什么人接头去了。”
“是啊。”
一旁的藤野说到:“队长,你还记不记得前些天向我们投诚的***?”
“我知道。高桥搜罗着前面发生的事情,“怎么了,藤野君,你有什么发现吗?”
此刻高桥反应了过来,他找来了一份报纸,看着角落的两则小广告,又看了看张孟龙的尸体。是警察局的人办事不力,真的没有把问题问完整,还是说地下党在通过那两份口供来传递情报?
高桥立刻反应了过来,报纸中提到的风眼是其中一个地下党潜伏的代号,腐烂的意思应该是叛变,也就是说***通过暗处传递那个人叛变的消息,高桥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去把那两份口供拿过来。”高桥一边看着报纸,一边招呼人拿两份口供。
沈嘉奇立刻意识到了情况有变,他也知道那两份口供有暗号在传递,报纸角落的那两则广告也是传递暗号的方式。
高桥看着那两份口供,他好像全明白了:“走,去警察局。余队长,你们去那做口供人的酒吧。”
“是!”他们分头行动了。
白山此刻在拿着布擦酒桌,忽然间,余成贵冲了进来,将白山他们全部控制了起来,他说:“高桥队长怀疑你是**,请你待在这里不要动!”
“余队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好好的怎么被怀疑成***了?”白山装傻充愣。
“你是不是**,一会就知道了。”余成贵掏出手枪。
高桥正在前往警察局的路上,高桥和沈嘉奇坐在同一辆车里。
“队长,您是发现了什么吗?”沈嘉奇一边移动着方向盘,一边冠冕堂皇地问高桥。
“我的直觉告诉我,前几天来宪兵队做口供的那个白山一定有问题。”高桥说,“我已经让余队长把他们控制起来了,我们接下来去警局核实一下情况。”
“好的,队长。”说完,沈嘉奇一脚油门踩到底,往警察局开。
到了警察局,藤野立刻把刘漳山和徐志华叫了出来。
“高桥队长,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啊?”刘漳山微笑的恭候着。
“你就免礼吧,刘队长,徐局长。”沈嘉奇说,“接下来我们问几个问题,你们如实回答。”
“好的,你们问吧。”
“请把你们当时做口供问的问题在记录下来。”高桥说。
“局长,您回去吧。”刘漳山说,随后他拿来了一张纸和一张笔写了起来。
与此同时,高桥把沈嘉奇叫了出来,他问道:“沈先生,当时我们都在案发现场,你闻到了腐烂的气息的味道了吗?”
“没有,队长。也有可能是我们来的时候,那气味早就散去了吧。”沈嘉奇解释道,可是高桥显然不信他说的。
刘漳山将他做口供问的问题都一字不漏地交给了高桥,他在上面问的问题没有高桥问的详细。
“沈先生,你看看。”高桥递给了沈嘉奇,“上面确实没有我们问的详细,但是我还是不知道,有什么腐烂的气息能在短时间内突然散去。”
“队长,那天晚上,我们确实也闻到了一股很难闻的味道。我估计就是那披头散着发,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散发出的味道。”刘漳山说。
“这样,沈先生,我们去派克路看看。”高桥上了车。
“好。”
他们来到了派克路,周边的植被非常多,沈嘉奇说:“队长,那女人的样子,白山和刘漳山说的都几乎一样,他也表示闻到了一股腐烂的味道。那女人消失后,这里确实会有一点气味残留,但是这里植被毕竟很多,所以气味短时间内就散了。”
“你这样说,也确实合情合理,沈先生。我们回去吧。”高桥说。
在约瑟酒馆这边,余成贵收到了命令,他放下了枪,收队了。
“余队长,怎么又收队了?”白山问道。
“对不起。”余成贵朝他鞠了一躬,“可能我们搞错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在宪兵队司令部:
“沈先生,今天事情够乱的,我们晚上去放松放松,怎么样?”高桥也不想这样,但是上面来了位高官,高桥只好按照高官的意思来。
“队长,您不是都……”沈嘉奇很疑惑。
“我也不想。”高桥把事情告诉给了沈嘉奇,沈嘉奇哪想了解这些东西,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应了高桥的主意。
晚上,在百乐门大门口,一个身穿日本军服的长官下了车,这个人名叫浅田直二,高桥和沈嘉奇一些人也来到了门口。
“高桥君,我先进去了。”浅田说完,和他的副官走进去了。
“高桥队长,您也请吧。”沈嘉奇伸出手,示意高桥进去。
“我们进去吧,沈先生。”说完,便和藤野还有沈嘉奇进去了。与此同时,刘曼琪站在门口,好像很气愤地盯向了门口的几个小混混,见沈嘉奇来了,又和蔼地看着他。
“沈先生又来了呀。”她上来挽住了沈嘉奇的胳膊。
“刘小姐,刚刚发生了什么啊?”沈嘉奇问。
“没什么,几个小混混。”刘曼琪说完,还不忘给门外的几个小混混使个眼色。
“高桥先生,你们自便,我跟刘小姐跳舞去了。”沈嘉奇打了声招呼。
“好的。”
门外的小混混有仨,老大叫张久,老二叫背包,最小的那个叫刀。这三个人都没有正经的工作,主要是撸一些钱来过日子,张久蹲在中间,磕着瓜子。
“久哥,你肚子又痛啦。”背包说道。
“痛,我看到那臭娘们肚子就痛。”说完还不禁捂住自己的肚子。
“久哥。”刀说,“你看我们要不要进去把她给……了。”他比着手势。
张久立刻拍拍他:“你想到哪里子去了,不晓得你怎么会有这子主意。待会我们进去,还是老样子,晓得吧。”
“晓得,久哥。”他们俩混混回答道,“那女的人不似很很好惹的,旁边都思官儿。”
“我晓得啊。”张久等着刀,“你俩子让开,挤死我了。”张久朝两边腾了腾。
“说干就干。走!”他们三人并没有鬼鬼祟祟,而是眼珠打转,看向繁华的路边,不忘嘟嘟嘴道:“滨城的大事小事无所不晓,干票!”
三人走进了百乐门,眼睛跟个猴儿一样。
高桥坐在椅子上,与浅田谈论着滨城这几天发生的事,浅田干了一杯酒,说:“高橋君、この都市で変なことを私も聞いたことがあります。私たちは調査に協力します。やります!”(高桥君,这座城市很诡异的一些事情我也听说过,我们会配合调查的,干!)
“やります!”(干!)
藤野在一旁为高桥倒酒。
“正直に言うと、高橋君、こんなに素晴らしい中国の助手がいて光栄です。”(实话,高桥君,我很荣幸你有这么棒的一个中国助理。)浅田看向了在下面和刘曼琪一起跳舞的沈嘉奇。
“褒めてくれて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さあ、お酒を飲みましょう。”(多谢夸奖,来,我们喝酒。)两人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沈先生,我去休息室休息一下,稍后继续。”刘曼琪讲到。
“好的。”沈嘉奇很绅士的吻了一下刘曼琪的手,随后上去找高桥了。
那三个混混,上了楼,其中一个躲在走廊一边的柱子上,还有一个在走廊的尽头守着,而张久则是用了一根铁丝,撬开了刘曼琪休息室的锁,随后进去了。
刘曼琪走过了刀的旁边,刀想要叫住背包,可是背包一直把事情放在张久的身上,并没注意这女人过来。刀此刻故意朝地上下了张钞票,说:“姑娘。”
“你是在叫我吗?”刘曼琪走了过来,“什么事,说吧?”
刀看向了背包,还没反应,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哦,你的钞票掉了。”说完他捡起扔在地上的钞票。
这女人看了看以后,嘴角上扬了一下:“小伙子,用这点钱,勾搭女人,是不够的。”说完,她把钱还给了刀,走向了休息室。
那边的背包还没有反应过来,刀轻声提醒道:“背包,背包~”
背包这才反应过来,他跑向了那女人的休息室。
沈嘉奇此刻在高桥身边,他喝起了酒,说:“浅田大佐过奖了,小的只是高桥队长小小的一个助理。”
“沈先生是我见过的,最懂得享受,最懂得生活的中国人了。”浅田还在夸奖着沈嘉奇。
“谢谢夸奖。”沈嘉奇笑道,“队长,我敬您一杯。”说完跟高桥碰了杯,饮了下去。
“浅田大佐,您的副官呢?”沈嘉奇问了问浅田。
浅田此刻看向四周,他的副官不知道去了哪里,众人放下酒杯找了起来。
张久此刻正翻着刘曼琪的柜子,翻出了两根金条和一些钞票,背包在门口提醒道:“久哥,那女人过来了。”说完,张久整理了起来。
那女人过来打开门后,屋内空无一人,她坐在了沙发上,张久躲在门后面看着,此刻一个日本军官走了进来,他解开自己的衣服,激动地说道:“刘小姐,我等不及了,快点开始吧。”他一把将刘曼琪摁在沙发上,强制地脱她的衣服。
张久看到了,抄起了旁边的一个花瓶,砸在了那个日本军官的头上,砸完后用脚踹着,边踹边喊:“敢在中国人的地盘上欺负女人,活他娘的腻了?妈的!”
此时,高桥带着人冲了进来,藤野抓起那个小混混,将枪口顶在他脑门上。那个军官起身,还抽了他两下,张久吐了口血出来。
“八嘎牙路!我杀了你!”军官拿起枪,要打死这个混混,被沈嘉奇拦住了。
“刘小姐,对不起。”浅田尴尬地朝刘曼琪鞠了一躬,然后说:“彼を連れてきてください。”(把他给我带下去。)
“没关系。”刘曼琪说,“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她看向了张久。
“刘小姐,这个人要偷您的东西,被我们抓住了。”藤野解释道。
刘曼琪想起了其他的两个小混混,这两个小混混在外面已经被控制住了。沈嘉奇朝着外面喊道:“把外面这两个人带进来!”外面的日本兵将这两个小混混也带了进来。
这三个小混混说:“有种,你们就开枪打死我们。”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和谁说话?”沈嘉奇拿起手枪指着他们。
他们三个更嚣张地回道:“你们晓不晓得,你们在和啥人讲话?”沈嘉奇此刻朝天花板放了一枪。
“你们为什么敢断定,我不会杀了你们?”高桥问。
“你们现在都不滥杀无辜,是想笼络人心吧。”张久说。
沈嘉奇见那三人眼神一直盯着他,说道:“看来你们是看上我了啊。”
“刘小姐,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三人?”浅田问刘曼琪。
“对付这样的人,我有的是办法。”说完,给了张久一个巴掌,“小赤佬,你们胆够大的,连我东西都敢偷。”
“刘小姐,不好意思让你造成今天这样的误会,我的那副官回去我会好好严惩的。”浅田道歉着,“这三个人您打算如何处置?”
沈嘉奇知道这三个人是跑江湖的,他在想着,如果他们三个能为他所用,那将是非常好的,他对高桥说:“队长,这三个人我有办法处理。”
“真的吗?”高桥皱皱眉头,“那就交给沈先生了,我们回去吧。”说完,高桥带兵收队了。
“现在怎么办啊?”刀问张久。
“我不晓得。”他说,三人心里感到很害怕。
沈嘉奇说:“我查过你们三个,你们是跑江湖的,别人拖你们办事,你们都非常牢靠的,人很可靠。刚刚你们胆子够大的,敢对日本人那样,佩服。”
“你是什么人啊?”张久问沈嘉奇。
“我是日本人身边的一个官。”沈嘉奇回答道,他心里清楚,这三个人如果不牢靠的话,将来用他们的时候身份会暴露,他是想用这三人来传递情报。
“谢谢好汉相救。”这三人朝着沈嘉奇磕头,沈嘉奇拦住他们。
“以后我会有事找你们帮忙,你们不要忘了,今天这一命是我救的。”沈嘉奇说。
“一定一定,好汉。”
沈嘉奇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钞票说:“看你们这样也不容易,给你们了。你们不要忘了今天这一命是谁救的,我有事会找你们,我相信你们都是非常可靠的。”
说完,沈嘉奇走出了休息室,刘曼琪说道:“你真想把那三个人发展成外应啊。”
“现在没办法,只能这样,张孟龙同志刚牺牲,为了传递情报,我也只能出此下策。”沈嘉奇解释道。
沈嘉奇曾在百乐门传递过情报,但不幸败露,被刘曼琪看见,但刘曼琪的家人被日本人杀了,她自从那一刻起,就发现了沈嘉奇身份。一直以来,他帮助沈嘉奇掩盖他传递情报的行动和动作,如果没有刘曼琪的帮助,沈嘉奇不会这么容易传递出情报,这几年,只要沈嘉奇有空就回去百乐门找他跳舞,这也更能掩盖他的身份。
“久哥,你真的确定,咱要帮这个人啊?”刀和背包问道。
“对,毕竟他救过我们一命。”张久说道,“你们怎么想的?”
“我们跟你一样,这个朋友,我们也交定了。”他们两个说。
“好。那就帮他了。”张久说道。
沈嘉奇来到了高桥旁边,他打开车门说:“队长,您回去休息吧。”
“今天出了这样的事确实让人扫兴,沈先生,你也早点回去,明天还要工作。”高桥说。
“好的,队长。”他又看向了浅田,“那浅田大佐,我就先走了。”
“去吧去吧。”浅田很是钦佩沈嘉奇,可是他并不知道,沈嘉奇是地下党。
沈嘉奇打开了车门,往家里开了。
“私たちも帰りましょう、運転します。”(我们也回去吧,开车。)
“はい。”(是!)
沈嘉奇开车来到了约瑟酒馆,找白山。
“今天特务过来把我们都控制了。怎么回事?”白山感到很疑惑。
“高桥通过那份口供和报纸查到了里面的猫腻了,你现在身份真的非常值得怀疑。”沈嘉奇说,“要不是警察局的刘漳山,恐怕你身份就要暴露了。高桥也是通过巧合查到你的身份,你也是通过巧合来向我传递消息。”
“巧合,什么巧合?”白山问。
“当时在派克路,你确实闻到了腐烂的味道了?”沈嘉奇问。
“对,那女人散发出的味道。我只不过,想通过这把消息传递出去,没想到高桥也通过这个巧合差点查到我的身份。”白山说。
“现在的情况一定要小心,你做的一个举动都有可能让很多同志暴露身份,甚至牺牲。”沈嘉奇提醒白山。
“好的,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回去吧。”白山说。
“那行,我回去了,你自己小心。”沈嘉奇坐上了车。
高桥回到了办公室,他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靠着椅背,用手揉了揉脸。
“隊長、どうしたの?”(队长,怎么了?)藤野问道。
“藤野さん、あなたなら、さっ百楽門にいたことをどう思いますか。何人かのチンピラのせいでこんなに気まずくなることはないと思う。”(藤野,如果是你的话,你是怎么看待刚刚在百乐门的事情,我觉得事情不会因为几个小混混而搞得这么尴尬。)高桥又拿起了那两份口供和那张报纸。
“つまり、誰かが後ろでいたずらをしていて、私たちの冗談を見ています。”(您的意思是,有人在后面捣鬼,看我们笑话。)藤野抓了抓自己的头。
“はい、必ずこの人を調べてください。私はいつも誰かが私たちの目の前で情報を伝えたような気がします。”(对,一定要查出这个人,我总感觉有什么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情报传递出去了。)高桥看向了口供和报纸,他的直觉告诉他,在他身边已经有敌人混进来了。
“隊長は誰だと思いますか?”(队长觉得会是谁?)藤野问道。
“浅田は上から降りてきましたが、前では彼とほとんど接触していません。百楽門の劉曼琪と沈嘉奇の関係は良好です。沈嘉奇は長年私たちと協力してきましたが、情報を伝達することは些細な動作を通じて、劉曼琪は沈嘉奇と協力することができます。”(浅田毕竟是上面下来的,但是前面我们跟他几乎没什么接触,百乐门的刘曼琪跟沈嘉奇的关系不错,沈嘉奇虽然跟我们合作有好多年了,但传递情报可以通过很细微的动作,刘曼琪可以配合沈嘉奇。)高桥看着窗外。
“隊長は沈嘉奇が地下党だと思っているのか?”(队长认为,沈嘉奇是地下党?)
“そうではありませんが、私が思ったほど複雑ではないことを願っています。”(那倒也不是,不过我希望事情没我想的这么复杂。)
在沈嘉奇这边,他正回想着刚刚百乐门发生的事情,真的是非常棘手,风险也真的非常大,他真的赌赢了。
原来前几天在百乐门的时候,他和刘曼琪就在跳舞时讲好了计划。他让刘曼琪故意让几个小混混盯上她,在凭借沈嘉奇在日本人那边的身份,将情报传给日本人。为什么跳舞的时候刘曼琪不会把情报告诉给沈嘉奇,因为在播放音乐的时候舞步突然停下来,这怎么想都是不合理的,跳的时候告诉,会让舞步的节奏变乱,一个前面整齐的节奏到后面就乱了也是非常不合理的,百乐门几乎当官的也总会去几个人,大部分就是日本人军官或伪军,所以通过小混混,把日本人的视线转移到小混混的身上,刘曼琪就拥有充足的时间把情报交给沈嘉奇,而沈嘉奇阅完情报后,将它放到小混混身上,再有小混混交到白山那边。这一切听起来虽然是有漏洞有风险的,但是沈嘉奇冒险赌赢了。高桥追查的线索也就少了很多,否则沈嘉奇在日本人那边是很难搪塞过去的。
沈嘉奇躺在沙发上,喘息着。这一切成功了虽然看似是天衣无缝,但从很自然的角度来还原问题还是有些说不通的地方的。如果把角度转移到日本人这边,为什么前面前天的副官会凌辱刘曼琪,而前面碰巧又遇到小混混耍花招,如此两件事情,到底是只有两者都巧合,还是说只有前者巧合,而后者是有人精心策划的,这就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高桥想到了这么一个问题:如果本纯属意外的三个事件发生两件事情,那么它发生的概率会是多少?
只要计算出概率,高桥心里便有了底,他可以知道事情是巧合发生的,还是人为因素制造的。但沈嘉奇知道,后者是他安排的,但安排的并不静心。
想到这,他便让藤野拿来了纸和笔,在纸上计算着。
与此同时,外面士兵报告说积克路又发生一起命案。
高桥此刻反应了过来,将三件事情命名一下。浅田副官凌辱刘曼琪为A,小混混偷刘曼琪钱财耍花样为B,积克路上的命案为C。现在计算的就是,三个事情发生两件和三件的概率。
“現場をちゃんと守って、私は後で行きます。”(把现场守好,我一会过去。)他说。
“はい!”(是!)
他开始计算着:
A和B是两个相互独立事件不是互斥事件,不能直接相加,要减去两者重合的部分,即两者都成功的概率,因为相加的话就算了两次。
P(A+B)=P(A)+P(B)-P(AB)=0.3+0.3-0.3*0.3=0.51
三个事件的概率相加会把任意两个事件发生的的情况算两遍,三个事件都发生的情况算两遍,因此要减去两两重叠的部分,即P(AB)、P(BC)、P(AC),但减去之后回把三个事件都发生的情况减去两遍,因此最后要加上三个事件都发生的概率,这样子三件事件都发生的情况,即P(ABC)。
P(A+B+C)=P(A)+P(B)+P(C)-P(AB)-P(BC)-P(AC)+P(ABC)=0.3+0.3+0.3-0.09-0.09-0.09+0.0027
=0.657
所以得到答案为两件事情发生为0.51,三件事情都发生的情况为0.657,但两件事情都是意外的吗?显然,高桥没这么认为,因为算出来的概率好像并不是意外所得出来的。
数据和直觉告诉他,肯定有人在背后捣鬼,他坐车去了案发现场。
“队长你总算来了。”沈嘉奇说,“死者死于劲椎处的刀伤,看样子,凶手是左利手。这次并不是非常灵异的事情了,看样子明显是人为的。死的是宪兵司令部的一个军官。”
“这个是尸检报告。”沈嘉奇递给了高桥。
“沈先生,今天发生的事好像很多了,我仔细回想了一遍,发现好多事情都不是意外造成的。”高桥怀疑了。
“是吗?”沈嘉奇表面上装作镇定,但是他做事的蛛丝马迹好像被高桥查出来一点了,这无疑是很危险的,后面如果还发生这样的事情,高桥势必会顺藤摸瓜查到自己身上,到时候只能是身份暴露的结果。他装作镇定地回答道:“哪里有问题啊,队长?”
“我也说不清。”高桥试探着沈嘉奇。
现场一片寂静,空气像是被凝固了一样,沈嘉奇只能表面上装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沈先生,你的眼睛要放松放松。”高桥说完,又转头看向了尸体。
“队长,我不累。”
藤野站在两人的中间,他感到很疑惑。
“看来诸位今天经历的事实在是太多了,都回去休息吧。”高桥冷峻的脸突然微笑起来。
“沈先生,你好好休息吧。藤野君,我们回去吧。”说完便坐上了车。
“高桥队长,那明天见。”沈嘉奇微笑的超高桥回了一下礼,随后便开车回去了。
沈嘉奇开车来到了约瑟酒馆。
“积克路上的那个人是不是你杀的?”沈嘉奇问白山。
“那时候,有三个小混混说传递一个消息给我,当时碰巧有一个日本人军官走过来。如果我不杀他,那我身份就会暴露。”白山说,“怎么了?”
“你还是太小看高桥了。”沈嘉奇感到很无奈,“高桥这个家伙梳理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连我自己都觉得里边有不对劲的地方了。高桥在事情连在一起想这个方面是非常强的,如果他查出来是你弄的,我也会受到牵连。”
“你这样太冒险了。”沈嘉奇解释道,“在百乐门的时候,我就通过那三个混混向你传递的情报,但不幸还是有一点把柄落到高桥手上了。”
“你通过那三个小混混传递情报这样更冒险。”白山说,“我们也不想制造这样的麻烦,但是那个日本人看到我们在传递情报了,我没有办法,必须把他杀了。”
“那现在怎么办?”白山又问沈嘉奇。
“你现在必须保持静默。”沈嘉奇说。
“那你怎么办?”白山问,“那在发生什么事情,高桥岂不是都把视线转移到你一个人身上了。”
“我现在的身份高桥只是假设我是地下党,但他还没有怀疑,不然我身后不可能没有尾巴。”沈嘉奇说,“现在主要是你,高桥现在非常怀疑你了,自从前几天做的口供,这一切虽然只是个巧合,但高桥就是通过这样的巧合怀疑到你身上。你千万要记住,不是谁离敌人越远,谁做的事就可以越多。你现在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会暴露你自己,甚至会限制到我做的事情。所以,你必须保持静默,我还有一手能和组织保持联系。”
“我知道了。”白山答应了,“但是,你说的你还有一手,是什么?”
“张孟龙同志生前告诉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就去瑞斯咖啡馆的七号桌摆三个哈德门烟盒。”沈嘉奇想起了张孟龙说的。
“我先走了。”沈嘉奇说,“我长时间不在家,万一高桥打一电话过来,看到我迟迟都不接,他会怀疑。”
“行,那你自己小心。”
沈嘉奇走出了约瑟酒馆,回到了自己家。
在火车站,又有这么一帮人,他们各个都拿着很长的盒子,然后下了火车。领头的还带着墨镜,后面两个人还拿着报纸。
原来是一支国名党的特工小组,名叫岚风队,是专门破坏日本人的行动的特工队,他们与***保持着中立。但是滨城的国民政府由于抵抗不力,已经彻底的听命于日本人,沦为了日本人的傀儡。领头的叫江平,是这个小组的组长。
他们走向了一座茶楼,拎着长长的盒子进去了。
“客官需要什么?”茶馆的伙计问。
“我们住店。”江平说。
“住几个晚上?”
“我们住一个晚上就给一个晚上的钱,具体住几个晚上,你不需要过问。”江平提醒伙计。
“那,一共二十五块钱。”伙计说道,江平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钞票,放到了柜台上。
“客官,你们这边请。”伙计伸手招呼他们,把他们请到了里边。
他们到了里边,立刻拿出电台,放在了桌上,发起了电文。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的是,日本人已经把他们的电台信号全部屏蔽了,他们发出去了也没用,因为国名党内部根本就没接收到电文。
而沈嘉奇也正在回忆着张孟龙说的话:滨河码头经理张恒良,警察局的一个警察和佰,公路局调配处副处长周济影。这三个人有一个出现了叛徒,只有找出这个人,才对得起张孟龙同志的牺牲,只有这样,他的血才不会白流。
在高桥宪兵司令部这里:
“隊長、余成貴によると、駅で不審な人物を発見したそうです。”(队长,据余成贵说,在火车站发现了一波可疑人物。)藤野报告着。
“怪しい人物、どうして怪しいのですか?”(可疑人物,怎么个可疑了?)
“彼らは皆とても長い箱を持っていて、中にはライフルがあるはずだ。”(他们个个都拎着很长的一个箱子,估计里边应该是什么步枪。)藤野说。
“彼らはどこへ行きましたか?”(他们去了哪里?)
“雲樹喫茶店。”(云树茶馆。)
“人を派遣してその喫茶店をじっと見つめて、何かあったらすぐに私に報告してください。”(派人盯紧那个茶馆,一有动静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はい!”(是!)
藤野叫住了余成贵。
“余队长,让你的人盯紧那个茶馆。”藤野说。
“是!藤野科长。”余成贵敬礼后便去安排了。
三个小混混也很害怕,他们目睹着白山把一个日本人杀死了。
“久哥,怎么办啊,要不然我们跑路吧。”背包说。
“跑?上哪跑。”张久拍拍他。
“那你还有啥子办法啊久哥?”刀明显很焦虑。
“白山不是跟咱们说过吗,有什么事他来撑腰,我看他是个不一般的人。”张久说道,“白山好像跟那个沈嘉奇是一伙的人。江湖规矩,我们混江湖的,恪守江湖规矩,不要只想着跑路跑路。”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刀问。
“我们静观其变。”张久说。
在云树茶馆,有两个穿着风衣的人随后也进来了,他们拉了拉自己的帽檐,把声音压得很低:“我们,住店。”
顿时,茶馆伙计紧张起来,他的手瞬间抖了起来,语气很不平缓,显得很不自然地讲到:“客……客官,住几晚?”
“你不要问住几晚,钱,我们会照给你。”说完便拿出几沓钞票放在了柜台上,随后又说:“带我们去。”
“好……好的,你…你们,这……这这……这边请。”说完便抬手,这手的抖动幅度连手上的东西都拿不稳。
江平此刻刚好发报完,旁边的一个人走过来说:“组长,我们好像被特务给盯上了。”
江平掏出了手枪,走向了窗边,抬头看向了那两个穿风衣的男人走进了一个房间。他坐到了沙发上,抬起茶几上的茶壶,倒起水来,随后把杯子凑到嘴边,说:“咱们被日本人盯上了,注意隐蔽,行动的时候要千万注意,不要让他们发现什么马脚,不然前面制定的计划就全白费了。”
“好的,组长。”说完,又看向了那两个特务住的房间。
第二天晌午,沈嘉奇来到了约瑟咖啡馆,他按照张孟龙同志生前说的,在七号桌上放了三个哈德门烟盒,随后拿起了报纸在桌前坐着。
高桥此刻正在研究着地图,他看着重庆的地图,在用刻度尺计算着重庆的经线纬度,然后把数据记录在旁边。
藤野此刻开门进来,他说:“隊長、昨日の夜、積克路で死んだ将校が調べました。首の刀傷は地下党に傷つけられました。この刀傷の痕跡は素質のあるエージェント専用のナイフなので、地下党が暗殺されたと判定しました。死亡時間は12時前後です。私たちは今このナイフを調査しますか?”(队长,昨天晚上积克路上死的那个军官查清楚了,颈部的刀伤是被地下党划的,因为这个刀伤所留下来的痕迹是有素质的特工专用的刀,所以判定,应该是地下党暗杀的,死亡时间在十二点前后,我们现在要不要对这把刀展开调查?)
“素質のあるエージェントに暗殺された。”(被有素质的特工暗杀了。)高桥放下了手中的笔,两眼看着藤野,“この地下党はどんな人ですか?”(这个地下党会是什么人?)
“まだはっきりしていませんが、確かに、このような刀傷の様子を見ると判断できるはずです。犯人は当時、この将校を無意識に殺したようです。首の刀傷はますます深くなるのではなく、深浅さが違います。”(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看这种刀伤的样子应该可以判断,凶手当时好像是无意间杀死这个军官的,因为颈部的刀伤看上去好像并不是越来越深,而是深浅不一的样子。)藤野把那个日本军官颈部刀伤的几张照片放到了高桥桌上。
高桥又拿来了那两份口供和那天的报纸,口供上说是有一个腐烂的味道,报纸上说风眼即将消失,花朵正在腐烂。这个是***与***之间传递的情报,他又回想到了张孟龙。
“このナイフを調査して、どんな人がこんな来案で犯したか見て、よし、このナイフの情報を私に送ってください。”(你去调查这把刀,看看是什么人在用这样的刀来作案,好了以后把这把刀的信息送到我这里。)高桥放下了手上的报纸。
“はい。”(是!)藤野说完,推门出去了。
沈嘉奇此刻端着咖啡杯在嘴边,眼睛一直盯着七号桌。
过了一会儿,有个带着圆顶帽的,身着大衣,脚穿皮鞋的人坐到了七号桌上,随后拿走了那三个烟盒,然后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沈嘉奇看到了这个人拿走了烟盒,也凑上去跟着那个穿着风衣的人。
这个穿着风衣的人走到了一个小巷子里,然后走到了一个小房间里,沈嘉奇跟了上去。
那个人不见了,沈嘉奇往后看,发现那个人在用枪指着他。
“别动!”这个穿风衣的人说,“春风拂杨柳。”
沈嘉奇听了,这是接头的暗号,讲到:“明月照我还。”
那个人放下了枪,然后两人彼此握了握手。
“你好,沈嘉奇同志,我叫何东俊,我代表党组织,和你进行联络。”这个人抬起了头,看了眼沈嘉奇的正脸。
“你好。”沈嘉奇对他打了招呼,“张孟龙同志……”
何东俊突然伸手打断了他的话,他说:“张孟龙同志的情况我都知道了,我也表示非常惋惜。”
“现在高桥已经怀疑白山了。”沈嘉奇说,“如果白山暴露了,对我是非常不利的。”
“我知道。”何东俊说,“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让白山同志的身份不要暴露。”
“昨天夜里,白山同志为了送出情报,被一个日本人看到了,情急之下就把那个日本人暗杀了。”沈嘉奇说,“现在日本人通过报纸和口供怀疑他了,这个案子日本人一旦要是破了,对我将是非常不利的,保不齐我也会暴露。”
“我知道了,白山同志那边的事情我来解决。”何东俊看了看手表,“你现在马上回到高桥身边,时间一长他们会怀疑。”
“那你自己小心。”说完,沈嘉奇来到了咖啡馆门口开车去了宪兵队司令部。
而何东俊也带上了手套和圆顶帽,往约瑟酒馆走去了。
高桥现在坐在桌前,分析着那几张照片,他用放大镜寻找着细节。
然后又看向了那张报纸和口供,他把目光停留在了旁边的一本书——《西游记》。
报纸的广告里提到过西游记,高桥意识到,下面的那串电话号码好像是传递的什么暗号。他翻开了《西游记》,在里边查找着什么。他用密码本对照着这本名著找起了线索,然后又在报纸上看着那串电话,接下来又在密码本里找着。过了一段时间,他查出这么两个字——叛变。
这也就证实了他之前的想法,那份口供和报纸的那两则广告肯定是有问题的,他又想到了检验室,他在等着那把刀的款式和型号结果出来。这一定是地下党传递情报的一种方法,地下党一定还会有其他传递情报的方法。高桥明白了什么,看来他接触过的人里面肯定有地下党,白山讲的虽然是真的,但这也不排除他通过巧合来传递情报,而高桥也是通过那腐烂的气味怀疑到白山身上的,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白山和沈嘉奇都是***,那这无疑对帝国来说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想到这,高桥忍不住直哆嗦了一下,他靠在桌子前揉了揉自己的脸,又按了按自己的穴位。
现在白山已经是高桥的怀疑对象了,他做的任何行为都有可能会露出马脚,让高桥通过这些蛛丝马迹来查出什么东西。现在白山也不希望事情变得越来越明朗,因为事情的谜底要是给日本人解开了,那自己的身份就一定会暴露,还会连累到沈嘉奇。
现在事情发展到了又显得明朗,又显得值得被怀疑的局面。沈嘉奇和高桥针锋相对着,沈嘉奇只要一露马脚,高桥会顺势查下去,而高桥也不能对凌晨的案子出任何一点差错,不然就是给地下党一次喘息的机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