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忱微微一愣抬眼便撞上谢危的眸子她躲闪了一下“先生自然是清风朗月”
“先生,若没别的事的话,学生先告辞了。”
说完姜忱便朝他慌慌张张行了一礼便逃走了。
谢危无奈的笑了笑罢了他们来日方长。
回到姜府之时她便听到嘈杂之声,她秀眉微微一皱,身边的春桃开口到。
“好像是三小姐那边传过来的。”
“去看看。”
“二姑娘这话说得真是可笑,我们屋里人多,你屋里人少,这份例我们多拿点怎么了?”
“您是什么身份自己还不知道吗?”
“甭说是你,就是三姑娘,大姑娘来了我也不怵!我啊,是当年去接过三姑娘回府的,她对我言听计从,我叫她往东她都不敢往西!”
“你!”
庑廊下立着一位穿天青绣缠枝莲纹褙子的女子,鹅蛋脸,柳叶眉,五官虽没有姜忱那般妩媚惊艳,可眉眼间自有一股端庄之气。
此刻却浮上来一点怒气。
这是姜雪蕙。
她身后跟着一名穿比甲的小丫头,面前三步远的朋友,则是个穿金戴银的妇人,唇下一颗黑痣显出几分刻薄,嘴角勾起来一侧,看姜雪蕙的眼神是满不在乎的嘲讽。
听见她那一句“言听计从”,姜忱眉梢便忽地挑了一下――
她怎么不知姜雪宁对奴仆言听计从?
那妇人是姜雪宁房里伺候的王兴家的,原在孟氏身边伺候,当初的确是去庄子上接了回来,一路上对她还算照顾。
后来姜雪宁便向孟氏要了这个人。
从此以后王兴家的对着她跟对着再生父母似的,恨不能跪下来舔。
背地里怎么这德性?
王兴家的看不到姜忱,正对着她的姜雪蕙却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身后立着的丫头腿都在发软,哆哆嗦嗦,朝着姜忱喊了一声。“大……大姑娘好”
王兴家的身子顿时一僵,但转过身来时,先前的跋扈和讽刺,已经消失了个干干净净,满面的笑容,热情又谄媚,惊喜极了。
“哎哟我的大姑娘您可回来了!方才三姑娘还念叨您呢老奴在屋里里炖了乌鸡汤,还准备了您最爱的糕点!”
她说话的时候,还殷勤地向姜忱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扶她。姜忱讽刺一笑。
“看您这一身,一定累了吧,老奴伺候您回屋……”
姜忱没有理会她自顾自的坐在了廊下“春桃,去请三姑娘。”
“是……”
王兴家触到姜忱眼神,不知怎的,背脊上一股寒意顿时窜了出来。
姜忱也不看旁边的姜雪蕙,只轻轻一扯唇角,瞅着王兴家的。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本事这般大,连变脸的绝活儿都会呢?”
此言一出,王兴家的愣住了。
王兴家的眼皮开始直跳。
“阿姐。”
姜雪宁朝她拘了一礼姜忱则是淡淡到“你屋子里的该怎么处置自己看着办。”
姜雪宁淡淡散过她没有任何反应。
原本王兴家的想着姜雪宁来了定会为她做主,谁料姜雪宁居然……她一时心急抓住了姜雪宁的手,姜雪宁看到她手腕上的镯子勾了勾唇。
那手腕上戴着一只青玉镯子。
一看就是上好的和田青玉。
这镯子……
前世婉娘临去前拉着她的手,她当时虽知婉娘不是自己亲娘,反是将自己抱走的恶人,可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其中利害,并未对婉娘生恨。
所以她以为婉娘是有话要同她说。
谁想到,婉娘将这镯子塞到她手中,竟是哀哀地对她道:“宁宁,姨娘求你件事,你若回府,看到二姑娘,帮我把这个交给她吧……”
姜雪宁当时只觉得一盆凉水,当头浇下。
也许她对姜雪蕙的嫉妒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等婉娘去了,她回了姜府,这镯子她却弃于匣中,宁愿烂着都不给姜雪蕙。
等后来她遇到许多事,想起婉娘,想起旧日种种,再要寻这镯子的时候,确是再也寻不着了。
没想到,竟在王兴家的这里。
姜雪宁将目光移到了王兴家的手腕上,一副假假的好奇模样。
“妈妈腕上这镯子真是好看,只是瞧着有些眼熟,倒跟我前儿寻不着的那个有点像。”
王兴家的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姜忱的目光也移了过来戴在手腕上的漂亮镯子,被姜忱那目光注视着,竟跟被火烤着似的,变得滚烫,让她手也跟着抖起来。
但她这德性能在后宅里混这么多年,揣度人心思的本事还是有的。
这一句话的功夫,前后不过是几个念头的时间,她便隐隐摸着了几分关窍
——镯子。
三姑娘这平白的态度变化,一定跟她腕上这镯子有关。
管着姜雪宁房内大小事情这么多年,作威作福惯了,姜雪宁对自己的东西又没个数儿,王兴家的哪儿能忍得住?
手脚不干净才是正常。
平日里东拿西拿,哪儿晓得今日就触了霉头?
她心电急转间,立刻演起戏来。
“像吗?老奴这镯子可不敢跟姑娘的好东西比,这还是上回在街口货郎那边买的,说是裂了条小缝儿,压价贱卖给老奴的,老奴买回来之后还废了二钱银子给镶了镶呢,您看,就在这儿。”
说着她就满面笑容地把镯子撸了下来,要把那条缝儿指给姜雪宁看。
只是才一指,就“哎呀”了一声。
王兴家的睁大了眼睛,一脸逼真的惊讶:“这、这怎么就没缝儿了?”
姜忱看着她演。
王兴家的想了想,很快又露出一脸恍然的神情来,讪笑:“瞧老奴这记性,昨儿帮三姑娘收拾妆奁,怕磕坏了老奴那刚镶的镯子,就摘下来给搁在了旁边,估摸着是不小心给三姑娘那好镯子弄混了,收拾完之后拿岔了,戴错了。老奴便说这镯子戴着怎么润了这么多,感觉人一戴上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原来是姑娘的好物,沾了您通身儿的仙气呢!”
听听,怕是马屁成了精也说不到这么好听!
再比比她对姜雪蕙的态度,对自己的态度,姜雪宁便能理解上一世的自己为什么要把她从孟氏那边要过来,还由着她作威作福了。
她微微笑起来:“原来真是我的镯子么?”
“都怪老奴年纪大了眼神儿也不好了,这也能拿错,还是三姑娘火眼金睛发现得早,不然回头老奴回头落个私拿您东西的罪名,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一副感恩戴德模样。
因姜雪宁歪坐在美人靠上,她便蹲身下来,作势要给姜雪宁戴上。
但伸到一半又想起什么来。
“哎呦不行,老奴这一身俗气,沾在镯子上,怕不玷污了您的仙气儿?您等老奴擦擦。”
姜忱撑着头看着这一幕笑了笑“妈妈待我三妹可真好。”
王兴家的连忙笑起来要表忠心。
然而她下一句便淡淡道。
“往后,妈妈叫三妹往东,三妹必不往西,定对妈妈言听计从的。”
王兴家的那脸上笑才放挤出来,一下全被这句话砸了进去!
一时是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姜忱却不管那么多,方才如何慢条斯理地坐下,此刻便如何慢条斯理地站起。
“你屋子里的,该如何处置。”
姜忱说到姜雪宁则是微微拘了一礼“我听阿姐的。”
“春桃,给母亲说一声把她发卖了吧。”
“大姑娘!大姑娘奴婢知错了……”王兴家这才知道这些计量在她眼里就像跳梁小丑一样。
姜忱抬头说到“若再让我听到这些话,小心我当着父亲的面撕烂你们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