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叔轰轰烈烈闹完那一出，差不多已经十一点了。
马嘉祺九点多起床，早饭还没吃，刚才喝了点咖啡垫肚子，结果刚才被姓李的气的昨天的晚饭都要吐出来。
这会儿也顾不上饿了，马嘉祺没什么心思吃，住家里休养的这几天他总爱睡到九点多，早不早晚不晚的，吃了早饭午饭吃不下，不吃早饭等着吃午饭又饿得慌。
但是马嘉祺扛饿，他本身对食物的欲望就不那么高，小时候也不似其他小朋友那样爱吃糖，所以打小就不爱长肉，一路瘦到大。
但是比起身边的阿程，自己倒是瘦的没那么明显了。
这会儿客厅里人都散的差不多，只有一个阿姨在收茶几上的杯子，那阿姨路过的时候不小心和阿程撞到，阿程埋着头躲了躲，那阿姨骂了句没娘养的不长眼。
骂声挺小的，但是客厅安静，马嘉祺耳朵灵，他端着咖啡杯皱眉头，转过身去抬头看了阿程一眼。
可阿程好似不觉得这声骂有什么问题似的，只是站在自己身边，安安静静。
他嘴角的伤口还在微微渗血，马嘉祺看着有些怕，他对着阿程打了个响指，阿程见状便回了神，他看向马嘉祺，眼里是不知所措的麻木。
“怎么了马少爷？”阿程弱弱道。
马嘉祺听他说话，心里总觉得有些闷得慌：“别叫少爷，叫嘉祺就行了。”
“可我只听夫人老爷叫您嘉祺…”
“别了吧，大清已经亡了，少爷夫人的叫，搞得跟民国cosplay一样。”马嘉祺愤愤道，“我早受不了这称呼了。”
阿程顿时显得有些无措，他发红的掌心把衣角篡的死紧，两边还有几个在忙家务的阿姨。刚才那声骂已经足以让阿程明白自己在这个家里属于人人喊打的地位了，他怕自己叫马嘉祺叫的亲切，被别人骂是个爱攀凤凰枝的小贱人。
但主要还是为了马嘉祺着想，他要真天天跟着个没爹没娘不上学的下人混，指不定会被其他人传来传去说成什么下流样。
可马嘉祺说了叫嘉祺，阿程也不敢逆着他来，这下也只好妥协，只不过唤他的声音比平时说话轻了好些。
“那嘉祺…不怕被人说闲话吗…”阿程讪讪道。
马嘉祺听了却只是哼哼一声，他把嘴里的咖啡咽下，转头又看向他。
阿程瞬间紧张起来，他怕自己说错话，小心翼翼这四个字都快写在脸上了。从前他被虐待惯了，这会马家少爷也过于温润了些，这般照顾实在让阿程受不住，总觉得有些抬不起头。
可马嘉祺只是看他，不说话。阿程一直在躲马嘉祺的眼睛，他不敢看，他等马嘉祺好久，可人家却一句话也不说。阿程觉得自己被盯的快要着火了，他轻轻哎一声，终于忍不住开始说话：
“马少爷…你…”
“刚让你叫我什么来着？”
“…可是…”
阿程有些急了，他终于抬起眼睛想和马嘉祺争辩，结果却猝不及防的直接和马嘉祺四目相对。阿程愣了一瞬，马嘉祺已经盯着他看了好久，他不晓得马嘉祺眼里是什么样的情绪，可阿程心里就是莫名其妙觉得，嘉祺这双眼睛真的好令人喜欢。
清澈，漂亮，盛满了阿程最最渴望的温柔。
然后马嘉祺笑了，他轻轻开口，又问一句：
“阿程，叫我什么？”
叫你什么？
阿程只觉得脑子空空一片，唯有那两个字，他紧紧记在心里：
“…嘉祺。”阿程说道，被过长的头发遮住的脸颊隐隐有变红的趋势。
嘉祺得了便宜便乐了，他看着阿程笑，笑的都发出嗤嗤的声音。
阿程却一头雾水，他以为嘉祺是在拿他作乐，心下那点动容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了。
他突然觉得难过，于是又小心翼翼问一句：“…马少爷笑什么？”
马嘉祺听见那马少爷便又渐渐收了笑，他又问阿程：“为什么老改口，不是让你叫嘉祺了？”
“你真愿意我这么叫？我觉得不妥…”
“哪有不妥，你被我买了，听我话不是天经地义？”
“是…”阿程默默点头。
“那让你叫嘉祺你就叫，别扯那么多七七八八的，嘉祺本人都不怕别人造谣，你怕什么呢？”马嘉祺拍拍阿程篡着衣角的手，“以后嘉祺罩着你。”
马家房子是一个大别墅，总共四层楼。马夫人在装修的特意搞了个电梯，说是等老了之后瘸了走不动了能直接坐电梯上楼不用走。马嘉祺当时还嘲笑马夫人说她想太远，结果这电梯马夫人还没用上呢，瘸了条腿的马嘉祺倒是先体验上了一把。
家里叫来的护工这会儿都被马嘉祺请走了，他跟马夫人商量了一下，说家里留个阿程就够。马夫人听了之后便不停打量阿程，不禁面露难色。马嘉祺见马夫人一副有话说不出的样子，心里顿时有点急，他推了推马夫人手肘，问她这副脸色是怎么回事。
马夫人让阿程先出去，阿程便应下来出了门，马嘉祺见她这副架势便觉得不对劲，他有些生气，心里隐隐觉得自个儿妈妈也得说这阿程坏话了。
“嘉祺，你真喜欢他？”马夫人问道。
“挺喜欢的，他长得好。”马嘉祺如是道。
“就因为长得好？”
“身世可怜，性格也不错，挺好逗的，刚好瘸的这段时间无聊，能找点乐子。”
“那你打算留他多久？”
“一直留着呗，不行么，兰姨不也是从你小时候开始就一直跟着你吗，我也打算要个从小跟到大的。”
“可人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你怎么知道李叔那边会怎么说。”马夫人眉头一直锁着没下来过，“倒也不是看不起这个阿程，反正一直留着不太妥。”
“可人都买给我了，我不留着难不成扔了他？好多钱呢！”马嘉祺情绪莫名有些激动。
“那你自己斟酌着吧，妈妈建议是你俩别太近，省的要被人说闲话，”马夫人又叹口气，“反正我也拴不住你，到时候要真有谁暗着说阴你的话了，我和爸爸不帮你怼回去哦。”
“那我不怕，你自己说的，和老狐狸混的兔子长大了肯定不是好兔子，”马嘉祺不屑，“说的好像我罩不住人似的。”
马嘉祺出门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站在墙边面色带着些郁闷的阿程。
他推着轮椅过去，一路上发出了点儿声响，阿程听到了便转头，三两下跑到马嘉祺身后握住了推杆，慢吞吞推着马嘉祺往电梯那里走。
阿程默默站在后面推，一句话没有说，马嘉祺觉得无聊，思来想去就又打算逗逗他。
“阿程。”马嘉祺喊了一声。
“嗯？”阿程乖巧应道。
“刚才我妈跟我说的话，你想不想知道？”
阿程听了之后愣了一瞬，心想这话问了和不问有什么区别。虽说马夫人大程度说的肯定是些骂自己的话，但阿程却还是想听。
今天他才来第一天就和嘉祺那么近，肯定是夫人见着了不开心了。他在外面着急的要死，就怕夫人一个狠心逼嘉祺把自己扔了。虽然自己被扔已经是平常事了，但心里还是莫名觉得，要是真被嘉祺扔了出去，自己肯定要比之前几次伤心些。
至于伤心的原因，可能就是，嘉祺，稍稍微微，给了他那么点温柔。
就一点，但阿程看的很珍贵。
“这…马少爷…不是，嘉祺，嘉祺想说就说，我本来就不应该知道的。”阿程违心回答道。
“可我现在在问你呢。阿程，你想不想听？”
马嘉祺转头，吊儿郎当冲他挑眉。
阿程又愣住，心想嘉祺想说就说呗，这么问自己是做什么。
不过最后他还是被马嘉祺盯的妥协。阿程支支吾吾说想，我想听。
“真想？”马嘉祺又笑，虎牙都露出来。
“真…”阿程默默点头，心里倒是紧张的砰砰跳。
“但是我不告诉你。”
马嘉祺嘿嘿一声转过头，不再看阿程。阿程悬着的心一下掉进谷底，反应过来被马嘉祺捉弄了，他脸又有要红的趋势，可自己又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把这点小小遗憾藏进肚子里。
很奇怪的，明明在其他人家里都没那么在乎其他人对自己的评价的。
可偏偏就是嘉祺。
也只能是嘉祺。
“只要嘉祺不讨厌我就好了。”阿程低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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