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叔和马老爷提要求时倒也不客气，他不爱拐弯抹角，想说的想要的都直接一一表明了。马老爷也不拖泥带水，他从商这么多年和什么人没打过交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李叔好应付，他三两下就和李叔谈了了，就差招呼着阿姨送客。
李叔谈妥了条件自然是开心，他又咧着嘴笑，说老马可真是爽快，这十多年朋友真是没白交。
马嘉祺端着咖啡抿了一口，他嘴角一如既往地带着笑。这下他眉头挑的好高，看向李叔的眼神莫名让人感觉带了些嘲讽的意味。
“那你们二老谈好了，阿程是不是能到我这头来了？”
他轻笑一声，下巴尖往阿程那挑了一下，这会儿阿程还被李叔抱得紧，李叔闻言便又笑起来。马嘉祺心里觉得真恶心，这李叔的笑声难听的让人发怵，烟抽的满嘴牙发黄，笑起来的时候模样可渗人，也不晓得离得近了能不能闻到口臭味。
李叔眯着眼睛看马嘉祺，肥厚的手又往阿程白嫩的脸上划一下，阿程这下又是全身一颤，咬着下唇的力又重了一些。李叔调笑着说嘉祺也真是心急，说好了要给，做长辈的怎么会食言。
“李叔别这么说，您不也抱着阿程不松手么，他长得太漂亮，这世界上哪有男人不喜欢他这样的美人儿。”
他挑眉，做出饶有兴趣的样子往阿程那处看，身子又往轮椅靠背上放了些力气。马嘉祺见着李叔对阿程动手动脚的模样胃就犯难受，他抓着杯柄的手紧了一些，嘴唇凑近杯壁略带匆忙的喝了几口咖啡才把那股恶心劲儿压下去。
“嘿，这话说的好听。那你赶紧去吧，赶嘉祺少爷怀里坐着去。”
李叔说完便把阿程从自己怀里拎了起来，阿程反应过来后连忙稳着身子站好。可那李叔好像拎了一把还不尽兴似的，下一秒便又从阿程后边儿使劲推了一把。
“速度快点儿，别磨蹭。”他那一下推的是阿程屁股，人走之前还要再揩油一把开开心。
失衡感瞬间攀上全身，阿程吓得出冷汗，他被推得猝不及防，压根没有站住脚的机会。惯性把他拉的往前踉跄好几步，他终究还是没稳住身子，阿程自暴自弃的闭眼，噗通一下摔跪在了马嘉祺面前。
马嘉祺见状怔愣了一瞬，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李叔又开始笑，他骂阿程这副样子好滑稽，天生就是副贱骨头要给人下跪的。
马嘉祺又低头看阿程，他头埋得好低，身子也颤的厉害，一下一下的跟抖筛子似的。阿程撑在身子两边的手握的死紧，下唇早已在刚才摔跤时被牙齿磕破，现在还一点一点渗着血，那鲜血尽数被阿程用舌尖卷进了口腔里。
这话说的可真逗，贱骨头骂贱骨头，酸得很。
马嘉祺低低地嗤笑一声，心里没来由的烦躁。这声笑只被马夫人和阿程听见，他眼里的光渐渐淡下去，后槽牙咬的咯咯响。
马夫人这会儿也被吓了一跳，她捧着咖啡杯垂眼看了一下阿程，随后又抬眼望向马老爷，她眼神里带着点急切，这会儿马夫人已经能感觉到马嘉祺的情绪有些不太妙了。
马老爷心领神会，他转过身去喊了一声老李，可那句请回吧还没吐出半个音节，马嘉祺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李叔这样就不好了，说什么贱骨头，您一开始不也是穷乡僻壤的出身，要不是死皮赖脸的攀着刘家那边的人，怕是今儿也不能爬到这个位置上吧。”
“我瞧着这阿程长得可比您好看不知道多少倍，就是靠着脸吃饭也能混来您这般地位。我看是李叔在阿程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穷酸样了吧，您这可是嫉妒他好看了，听听这话说的，酸呐。”
他这会儿脸上还带着笑，笑的好戏谑，李叔听见这话脸瞬间白了几个度。他最讨厌被人揪着过去说事儿，更何况这次教训自己的还是个黄毛小子。李叔喘着粗气望着马嘉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说你这马家少爷可了不起，家里教的可真好，长辈也敢随便骂。
“这玩意儿的命也就值那么几千块钱，马少爷你还可劲儿护着他呢，真被这种低贱玩意儿糊住眼睛了？长得好看能成什么事儿，现在也不就是个陪床的！”
陪床的？
这三个字一出马嘉祺便觉得呼吸一滞，他不可置信地低头去看阿程，阿程却不知何时也已经抬了头，他望向马嘉祺，那双漂亮的眼睛含着好些恨和不屈。
马嘉祺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几秒，他心里又痒又涨，难受的想把手里的杯子砸掉。
真的陪床了？
马嘉祺用唇语问他。
阿程摇头，他颤抖着嘴唇无声的说没有，没有没有，从来没有。
那句没有重复了好多遍，阿程说着说着眼泪便掉下来，马嘉祺不知为何心里堵得慌，他见不得阿程流泪。马嘉祺干脆又把阿程的脑袋按了下去，伸手用指腹在其他老总见不着的地方给阿程悄悄揩了几下眼泪。
李叔那几句骂里问候了不知道马家祖宗多少代，顺带连马老爷和马夫人也骂了进去，一席话说下来整的局面太难看。旁边的几位总都被吓得心慌，这姓李的确是穷乡僻壤出身，文化也不高，骂起人来倒是又脏又臭。他们这趟是来讨关系的，不是来断财路的，这一出发生的猝不及防，他们拉着李叔说有事好好谈，别伤了和气，大家都是合作关系，别闹了生分。
这会儿提到了钱，李叔便骂骂咧咧的禁了声。马嘉祺看着他那副样子直接翻了个白眼，财迷心窍色欲熏心的臭老头罢了。
马老爷这会儿倒是镇定，端着身子一句话也没说，倒是马夫人，看着李叔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瞧瞧您，还不让人说呢，咱嘉祺说的可不都是事实。这阿程要真只值这几千块钱，那老爷可不是亏大了，您刚才谈的可是百万起价的生意呀。干脆把阿程转卖给我怎么样，反正横竖都是拿来当生日礼物的。”
“行了夫人，好端端个人呢，别卖来卖去的。”
马老爷这会儿终于开口说话，他给马嘉祺使了个禁声的眼神，马嘉祺便垂眸乖乖喝咖啡，嘴闭得死紧。
“老李今天这话说的让我长见识了，这儿这么多做生意的人里还是属你最会说话。您看您骂也骂完了，刚才我夫人说的那话也在理，您说您这礼送的也好笑，都说是送了，怕是也没必要再往我这讨什么好处吧。”
他端起茶具抿了口茶，马老爷笑的从容，从容的让人心生不安。
“那您是…不打算投这次项目？”那张叔这下突然慌了神，他看向马老爷的目光好焦急，请求的意味明显。
“老张试着被这么骂几句，您还愿意投吗？”
“…那当然是不愿意。”张总讪讪道。
马老爷轻哼一声，他把茶具端到茶几上放好，随后抬眼又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三位总，不轻不重的继续开口。
“投自然是要投的，我说好的事情不反悔。但马家没那么大度，咱们也记仇，老李今天把咱家骂大发了，这日后用着我的钱的时候可得小心点儿，别一不注意全被咱马家吞光了。”
他语气轻飘飘，压根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刚才被指着鼻子骂娘的不是他马家的人似的。马嘉祺在心里默默感叹，他爸确实厉害，这气都能压得住，果真是个能成大业的人。
马夫人悄悄瞧了一眼马嘉祺，见儿子眼里那股戾气退了便放心了些。马老爷总是靠谱的，他们家业不差这几个合作伙伴，况且嘉祺这次骂的也不为过，她老早就听马老爷抱怨，说那姓李的手脚不干净，投进去的钱总要自己贪几分。
本来老爷这会儿已经等着什么时候来个机会把马家和李家的关系切掉了，这阿程倒是来的妙，他可是带着机会一起来了，顺便还把姓李的落得今天这副难看模样。
“那今天就这样了，各位请回吧，老李扰的我耳窝子疼，我得去歇会儿。”
马老爷说完这话便搂着马夫人回了房，那几位总也说不上什么讨好的话。马嘉祺见那陈总啐了李总一口，李总出了门便又继续大着声骂，语气可难听。
他低头，阿程这会儿还在地上好好跪着，马嘉祺赶紧俯身想把他拉起来，阿程晓得马嘉祺腿有伤经不起折腾，这会儿便不敢麻烦马嘉祺，他松开马嘉祺的手，打算自己站起来。可他腿跪的麻，脚底触地的时候失衡的踉跄了几下，马嘉祺怕他摔，眼疾手快的又捉住了阿程的腕子。
“别躲，你刚才摔得太厉害，我扶你一下不碍事。”
阿程看向马嘉祺，他语气里带了几分命令的意味。阿程干脆恭敬不如从命，也反手握住了马嘉祺的手臂。
他好不容易借着马嘉祺的力站好，刚才阿程被推得太猛，跪的那一下磕的可重。他膝盖这会儿还疼着，阿程垂下眼睫，对着马嘉祺轻轻说声谢谢。
马嘉祺笑，他问阿程叫什么名字。
阿程说您不是知道吗，我叫阿程。
“我说你的大名，大名叫什么？”
“大名…大名叫…叫丁程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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