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场子的楼梯口、后门,包括几个隐蔽房间都接着通向地下室,这个厂房早些年前是干药物生产的,废弃过期的药制品和相关设备报废需要堆积处理的地方,便开用了这个地下楼层,再定期由专业的相关机构回收进行特殊处理。
但几年前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场内所有的相关研究商业链被强行叫停,半月的审查后停产整顿,渐渐荒废。
药厂老板承担了巨额罚款后根本卖不出,后来是曹恩齐看这片地方挺合适办事,就跟齐思钧申请了一下,齐思钧也没说什么,直接砸钱给了药厂老板买下来,清了周围一片的开发商,彻底让这里变成了荒区,甄老板的地。
这一片的事情都是曹恩齐在管,曹恩齐这人有着时有时无的洁癖,受不了厂房每天满是血腥味和褐色的血斑,也为了他面上像个制药工厂,避免有人巡查检验药品时看出什么,就把一切进行的事搬到了地下室。
不知道管理局那边是谁摆平的,这场子让他们顶着药厂的名义开了三年,管理局很少来核查药物及相关人员,偶尔的几次都是同一群人,齐思钧都会出面招待,在办公间不知谈论什么,那人就喜悦的离去。
他们把大部分抓来的犯了规矩的小贩子和一些坏生意的人抓来“讨教讨教”,便在地下室准备了很多房间,就连外面退纸的墙壁都贱上了深浅老旧不一的血迹,晃悠的电灯泡悬在空中,这种光照亮的区域不大,光倒是刺的人眼疼。
一个手下正好被安排在地下室一间电灯下的房间门口,厌烦的眯眯眼,向旁边的暗处挪移几步,点了一根烟。
一同看着的几个离他远些看别的房间的兄弟说靠着墙眯会,很快就没了声音,他悻悻地甩甩被烫到的手,暗骂着这几个狗东西就留他一个人看着,要是出了啥事曹老大岂不得砍了他们。
手下刚点亮打火机,猩红的火光瞬间贯彻半个过道,手下一脸无语的看了看旁边的灯,忍不住吐槽着骂:“这他妈的这灯装上是生怕有人他妈的看不到墙,真他妈的是个电灯泡。”
二手便宜香烟的呛人味蔓延开来,手下深吸了几口,很快就燃烧殆尽,手下把烟把子扔在脚下,随意踩了几脚。
困意莫名的涌上脑,手下忍不了来回抽了好几根烟,还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最后在看着空空的烟盒大骂着,手下眼皮沉重,感觉自己眼皮一盒就能睡着,终于无法忍耐,大声冲着拐角的方向喊着,“喂小四眼!我操他妈的,你他妈睡鬼觉呢睡觉,他妈的醒了没?!老子困了!”
拐角寂静一片,无言。
手下见没人答话,原本被乏困折腾的心情更加暴躁,直接晃悠着起身往过走,步伐像喝了两斤白酒的大汉,“我***的小四眼敢他妈不理老子,老子他妈搞不死你!”
男人踏步声在安静的过道重重响起,拐角没安吊灯,更为昏暗。
“……小四眼…你……”手下的声音陡然顿住。
拐角处是暗得,远处的灯微微透亮,手下这辈子没有这么恨过这个灯,该他妈亮的时候不亮。
微光清晰的映着眼前一个男人的脸部,特别是眼睛,那双泛着水的波澜的眼在黑暗中依然明亮,男人的瞳孔微缩,显然也没想到会看到他,唇齿微张,有些惊讶。
手下更是被吓到了,先不说这男人出现的莫名其妙,面容更是清秀异常,灯光反映着墙上的血痕衬的男人的脸极为白皙,一身白衣服,看上去……就像是男鬼。
手下被吓的往后退,下意识把手探向身后的枪,却被攥住了手腕,勒住了脖颈。
手下瞬间瞪大眼睛,刚想出声拼命呐喊就被人捂住了嘴,整个人被狠狠制住,他无法挣脱,根本看不到回头看身后的人是谁。
面前的男人忽然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拉进一步,脸上挂着笑意,人畜无害,如果不是他看到了男人白衬衣下摆鲜红突兀的血迹。
手下忽然想到什么,他视线颤抖着却无法抑制的看向男人身后。
一个带着眼镜穿着黑制衣的男人,满脸惊恐的倒在地上,他的前胸被捅了三刀,鲜血直流,梁上的眼镜慢慢滑落,啪一声砸在地上,镜片上,是血。
手下浑身颤抖,身后人的刀已经抵在了后背。
男人察觉到他看向身后的视线,自己也回头看了眼,笑的更加愉悦,“看到了啊,他不听话,我才会杀了他,你……”
男人举起刀。
“看你表现了。”
手下倒在地上,眼前一黑。
“这谁的人啊,这么不耐干?”
石凯抬脚踢了踢晕倒的人的手臂,那人已经彻底晕死了。
一边的黄子弘凡品了半天品出来他这话不太对,过来止住,“凯凯,这话不能这么说……”
“谁让你叫我凯凯?咱俩啥关系啊你叫我凯凯。”石凯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准备过来揽他的黄子弘凡,眼神冷到泛着杀意。
黄子弘凡知道石凯不是开玩笑,后怕的咽了口口水,悻悻地收回手,有些挫败的跑到一边抠墙壁,居然下意识想护住自己的裆。
指甲一下一下挂着凹凸不平的墙壁,指甲缝里很快积了点灰,黄子弘凡看着灰黑色的指甲,难得的沉默,眼神瞬间变换的暗淡。
他对于石凯,有种无可控制的欲望。
这种强烈的渴求让他畏惧,畏惧自己无法压制这种情绪。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这样一个男人,而他突然的出现,牵动他的每一次心跳,骨骼的颤动。
那个巷子很暗,路灯全停了,他在一片暗中甚至看不清男人的容颜,身体相撞的温度,唇齿间的柔软,是他从未品味过的温柔乡,光下男人绝美的身型侧脸,是那般熟悉,他贪恋这片易碎的柔和,却偏偏更想将他揉碎禁锢在自己身边,这辈子,都是他的。
墙上一小块墙皮被扣下来,黄子弘凡微微回过神。
他偏头,看着在房门口翻找手下身上物品的石凯,男人还是有些稚嫩的托腮,紧着的眉说明了他的不悦,他的眼神滑过石凯松散的发丝,狭长的眼睫毛和下方藏着的深蓝色海湾,挺翘的鼻梁精致而漂亮,石凯有舔嘴唇的习惯,薄唇被他轻咬的泛着水光,性 \ 欲 勾 / 人,滚滚烫的视线不受控的继续向下看去,锁骨,胸 / 膛,腰 / 间,大 / 腿……
黄子弘凡硬生生转移视线,呼吸开始加速粗重,身上没有一寸不适,却压抑的无法喘息。
心里,脑海,男人的一切都刻在神经的每一寸,结痂疼痛。
才一面,才一瞬,却是好像许久未曾相见的爱人。
熟悉,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不会被记忆忘却,心跳的频率,是始终为一个人。
黄子弘凡微微合眼,身子都在颤,他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找找东西了。”
郭文韬再一间房内对他们喊着。
石凯应声,喊黄子弘凡一起,这人却半天没有回复。
石凯看着他站在墙边的背影,有些困惑。
“你干嘛呢?”
他走进黄子弘凡,但后者就像条件反射般猛的回身,俩人距离一下拉进,黄子弘凡盯着他的双眼。
石凯被他看的不适皱了眉,黄子弘凡的眼神不对劲,额头冒着冷汗,身上的外衣有些凌乱,眼神中没有了方才的囧迫,而是炽热的目光牵引着欲望缠绵。
石凯很厌烦这种眼神,转身就要走,手腕被一只更为滚烫的手拉住。
他回身本想甩开,黄子弘凡拉的更紧。
那人苦涩的笑笑,嗓音是抑制的沙哑:“以后,可以叫你凯凯吗?”
黄子弘凡狼一样幽深的双眸直勾勾看着他,石凯背后竟有丝凉意。
石凯心底涌上莫名的惊慌,他赶忙扯开他的手,抛下一句“你想叫就叫”转身朝郭文韬的方向奔去。
黄子弘凡看着他的背影,愣到心底的暖意彻底凉透。
他苦丧的仰头遮着脸,现代落寞。
果然,太冲动了吗?
郭文韬看着眼前的尸体,陷入了沉思。
石凯走进来后调整了自己的局促,“怎么样?”说罢也看向那具尸体。
尸体已然冰冷,眼球快要凸出为表惊恐,颈部被残忍的划开放血,后颈只链接了一点,几乎要砍下整个头颅,流了满地。
郭文韬面色凝重,“看看,你认识吗?”黄子弘凡也在此时进来。
石凯没有理会他,静静观察着男人的尸体,眉锁的更紧。
“认识,孙七,督查局孙督查的亲戚,就是个阿斗,仗着这个身份老跟一些动不了他的人抢生意,还老来我们会所嚯嚯,今天也是他把我们绑了的。”
“哦~,他敢动你?”郭文韬好奇似的发问。
石凯察觉到了,他问这个问题的语句形式是在表达在他看来自己的地位是比孙七高的,这也是对于他在小齐哥会场打杂身份的试探。
郭文韬一路上什么也没说,但明显对于他在这,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也是,在郭文韬的视角,不管怎么看孙七都不会绑他这个无缘无故的路人,除非有仇,而一个靠打杂的孩子又会怎么能惹到一个人让他动用人力绑来这么个地方处理。
石凯看了一眼黄子弘凡,而这个白痴,更没有理由会被与他互不相识的孙七绑架,原因只能在他身上。
石凯不动声色的道:“他经常来会所,总要闹很大阵仗,我之前得罪过他,还跟上面卖过他一次,他就记恨上我了,这次接单说这里有人要货,把我引过来了。”
郭文韬摸摸下巴,忽然指指黄子弘凡,“那他呢?”
石凯没有一丝犹豫,“不认识。”
郭文韬看到黄子弘凡眼里暗下去的光,心里叫着去他娘的不认识。
但此时没什么好说的,他知道自己没有掌握石凯的证据,自己的怀疑猜测决定不了什么,因为正常看来,石凯只是一个和内德曼大部分底层人民一样的孩子。
郭文韬说完就要走,“走吧,刚才那个洞彻底塌了不能走了,赶紧找出口。”
两人跟着出去,刚到过道,外面忽然一阵轰响,接着是枪支射击,打斗的声音。
吊灯晃动着,还隐约能听到楼上人穿踏着飞奔着逃走。
几人面色一凝,郭文韬迅速给他们分配枪支,镇定的下令,“分头行动,继续向前找出口,黄子弘凡和石凯一起行动,你记得重点保护石凯。”没等说话,郭文韬就握着枪向前走去。
何运晨坐着一个小板凳,抱着一个和他胯一样大的医药箱,一脸懵的看着眼前把手臂递给自己的人。
曹恩齐还挺开心,见他没动作又把手往前送送,“弄啊。”
何运晨叹了口气,认命的拿出了纱布碘伏。
曹恩齐拉着他的手带他到正门,就让他等着自己,然后搬了两个凳子和医药箱出来,就这么坐在门口。
何运晨掏出棉签沾了点,不客气的说,“我还以为你会让我进去呢。”
曹恩齐被他问的笑了,“这恐怕不行,里面比较乱,而且机密。”
何运晨没多想,内德曼大大小小的地方他都知道,这家药厂按规矩他的确没资格进去。
他专心给曹恩齐处理着,棉签触碰伤口时他抬头担心的看了眼曹恩齐,怕他疼,但这人跟没心没肺一样,淡淡的看着何运晨处理。
何运晨安下心来,消毒,擦拭,最后绑上纱布。
“怎么样,紧不紧?”何运晨多缠了几圈。
曹恩齐嗯了一声,还没开口说话回答。
何运晨耳边一阵凉意,风穿过的瞬间他甚至没反应过来,一颗子弹就打在他脚边的地上。
何运晨愣住了,血液瞬间凝固,曹恩齐冷了眼,眼神锁定了左前方一个聚集点,也不顾伤口,猛的把他拉过来拽紧自己怀里,跑到门口。
何运晨脑子一阵懵,只知道自己撞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很快又被推开。
他被曹恩齐推进厂房内,那人严声朝他喊着,“往最里面的房间跑!锁门躲好!藏柜子里!”
何运晨几乎脚下一软,他知道自己有多怕死,曹恩齐见他没反应直接快步上前扛起他跑。
被摔到柜子里后背的阵痛让他微微反应,就被曹恩齐捂住了嘴。
曹恩齐明亮的眼睛映着他惊慌的眼眸,嘴角却勾起弧度,耳边的枪击声不绝于耳,但他还是听清了曹恩齐的话。
“先生,你是律师是吧?”
何运晨愣了一瞬,什么也没思考,茫然的点头。
曹恩齐被他这幅受惊小兔子的模样逗笑了,继续道。
“那你得保护好自己,记得给我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