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厅赫然一片寂静,只有浅浅的议论声。
周峻纬控制不住地攥紧手中的酒杯,他本不想抬头,奈何还是抵不过自己的内心。
就一眼,看看他就好。
周峻纬抬眸。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内心。
正门门口最先入眼眸的是那一抹亮色,暗红的西装衬着进门那人俊美的容颜,男孩梁上架着金丝框眼镜,眼底闪过一种沉稳与平静,脸上带着熟悉的笑。
周峻纬愣了神。
齐思钧一身红色西装,看上去成熟了不少,气质也有所变化,那抹肆意天真的笑染上了颇有经验的老道。
那张脸没有任何变化,却偏偏少了那份属于他的青涩和天真。
他看着齐思钧走到台上,用曾经给他讲故事般温和的语气拿着话筒,周峻纬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只是沉浸在那个声音中,嗓音通过音响的传放没有丝毫的变质。
他多久没听过齐思钧的声音了?
三年两个月零十一天。
周峻纬记得很清楚,从齐思钧离开他以后,他几乎每天都会给齐思钧发短信。
“最近过得怎么样?”
“什么时候回来。”
“对不起。”
……
周峻纬知道这样做没有意义,他只是为了自己心里能好受些,这是一种愚蠢至极的赎罪方式,但他欠齐思钧又何止这些。
齐思钧没有把他拉黑,也从未给予任何回应,这也是对周峻纬来说最难熬的。
那个曾经主持测试都会担心到声音颤抖给他打电话求安慰的男孩如今自若了然的在台上讲话,不会因为被指导老师训而窝在他怀里哭。
周峻纬站在远处,眼眶发酸。
齐思钧走下台,周围立刻围满了人,齐思钧也没有建议,被人群簇拥着,与那些人杯酒言欢,谈笑风生。
周峻纬离他很远,却妄想着接近。
自己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齐思钧也被灌了很多杯酒。
齐思钧喝的晕晕乎乎的,脸上染上红晕,与这一身西装更相衬欲念。
“啊!”一个女孩惊呼一声,被什么人推了一把,手中的红酒倾斜,顺着齐思钧的方向撒过去。
周峻纬皱了皱眉,刚刚推倒女孩的男人就站在他旁边。
齐思钧很爱干净,上好的红酒十分黏稠,浓香的液体尽数洒在胸前,甚至粘到了发丝上。
红酒的浓香在齐思钧身上蔓延开,湿漉的发丝着着红色的酒液,镜片上染上一点液体,红酒顺着齐思钧的脖颈流进西装里,白皙的脖颈上酒液滑过的痕迹已经凝固,像是暗红的西装伸出手牢牢制住蔷薇最脆弱敏感的颈部,不让他呼吸挣脱自己的束缚。
齐思钧身上本来就染上了酒意,现在整个人像是泡在红酒缸里一样,散发着性欲勾人。
周峻纬眯了眯眼。
齐思钧皱眉,看了眼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女孩,不可察觉的叹了口气。
“恩齐。”他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身后的男人立刻冷着脸上前,不顾女孩撕心裂肺的喊叫架着她离开。
齐思钧看了眼胸前的布料,黏腻的感觉渗进皮肤实在难受,“抱歉各位,我去换身衣服,稍后再奉陪。”说着,朝里间走去。
周峻纬眯眼看着那个偷偷跟着的男人,按住耳麦,“郎东哲,我可能要晚点回去。”
王春彧觉得身上开始发烫,他放下手中的酒,撑着桌子,他强烈的隐忍着,他脑中不受控制闪过那些危险却又渴望的想法。
他想做,特别想。
王春彧撑着桌子单手扶额,甩了甩头,好像这样就能将那些可怕的想法抛之脑后,但无济于事,他强撑着身体踉跄的走到角落众人看不见地方。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上的温度仿佛能将人灼烧般。
王春彧用最后一丝理智按住耳麦,“郎、郎东哲,我…,快…过来。”
身后一股大力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翻过身去,王春彧根本无法抵抗。
王春彧眯着眼才看清眼前的人,刚刚那个张老板。
姓张的色眯眯的盯着他,伸手挑起王春彧的下巴,“啧啧,等了这么多天终于逮到一个了,放心宝贝,吃了这药啊,保证你更乖,哈哈哈…。”
王春彧狠狠瞪着他,咬着牙,不让那上头的欲望彻底占据脑海,郎东哲清冷的声音中带着藏不住的焦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郎东哲刚刚一听王春彧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劲,切到监控又看不到人影。
王春彧没法说话,男人就在自己眼前,就算被弄了也不能暴露。
王春彧控制着仅存的理智与其说是哼出声不如说是大声的呻吟。
他明显感觉到郎东哲的呼吸一滞,“我马上过去。”
郎东哲的声音总能让人安心,王春彧觉得涌上头的情欲都被掠去了半分。
姓张的抽了根麻绳绑住王春彧的手,在他嘴里塞了一团纸不让他发出声音,用一个布套袋子蒙住他的头。
姓张的扛着王春彧从后门走,还念叨着到老钱那卖给那个要求特殊的顾客,一定能买个好价钱,说不定自己也能享受享受。
王春彧浑身无力,不过理智尚在,以至于他还能抱怨,他现在比难以抑制的情欲更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这种八辈子都遇不到的事让自己碰到了,而且为什么不绑郭文韬和周峻纬啊!姓张的他妈是眼瞎吗?那么多年轻漂亮的不绑,非要绑他?!家里还他妈窝着三只傻猫,为啥他偏偏就被下药了?他妈的是看不见郭文韬吗?多好看!多漂亮!多年轻,偏偏在他着浪费功夫!他觉得自己都快死了。
王春彧身上热的喘不过气,更气的烦,这姓郎的死哪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春彧忍的难受,姓张的却脚步停了下来。
王春彧听到了郎东哲的声音,
“我买了,给我吧。”
石凯探头探脑的往外张望。
郭文韬跟在他后面,淡定的抱胸站着。
石凯扒着门边瞪着眼睛往外看着,又傻又可爱。
说实话,郭文韬真的觉得石凯就像一个小孩子,天真,但出现在这个时候就好比把盐和糖混一起,塞嘴里吃,有时候叫天真,现在叫傻,而且不切实际,不然郭文韬恨不得狠狠疼他。
石凯转过头,看郭文韬不知道在想什么,还以为他等着急了,“Stefan哥,他们还没走远,幸苦你再等一会了。”
石凯声音软绵绵的,像只慵懒的小猫,他不搞笑时候的样子真的是帅的一批。
郭文韬沉浸在有一个又乖又帅的弟弟的幻想里,胡乱点着头。
石凯微长的头发遮眼,浑身衣物透露出几分懒散,被他拿捏的十分到位。他精致的腕上戴着那条郭文韬早就注意到的银色机械感的手链,身上与生俱来的亲和感却被这链子打破。
只不过,
郭文韬怎么觉得越看越眼熟。
哦,他想起来了,黄子弘凡也有一个,一模一样,只不过上面刻的字好像不同,他也没仔细看上面刻的是什么,看来现在年轻人都喜欢戴这种链子,就算在这里也能碰着同款。
石凯又侧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后松了口气,露出了一种“大功告成”的笑容,“OK,他们走了,Stefan哥,你要去哪啊?”
郭文韬思虑片刻,轻轻问他,“石凯,你知不知道这里哪里,会卖一箱蔷薇?”
石凯看他的眼神有了些变化,“你也是来买“蔷薇”的?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石凯撅着嘴,郭文韬慌乱的解释,“不是,我是来找蒲爷的。”
郭文韬开始发挥自己编故事的才能。
石凯眉眼动了动,“你找蒲…蒲爷干什么?”
“没什么,我上头被抓了,想过来再谋条出路,找人说过了,然后就让我在这等着,结果谁知道闹了这出事。”
石凯偏头看他,“说不准他在骗你呢?为什么还要去找他?”
郭文韬保持微笑,“没办法,是人就要赚钱啊。”我总不能说我是来潜伏的卧底,要把他们全突突了吧?
石凯低头略作思考,郭文韬看不清他的脸,好一会,他像是犹豫着回答,“蒲爷不喜欢热闹,他如果来的话一般都会在二楼谈生意,”石凯瞟了眼旋转楼梯,“你可以去那碰碰运气,但我本人不建议你去。”
石凯就这样看着他,漆黑的眼中,射出一阵阵寒光,彻骨的寒意,周围的一切瞬间冰冻,犹如身在冰窖,等待着他的决定。
郭文韬避开他的眼神,“谢了,但我运气一直不错。”说罢,径直走上楼梯。
“Stefan哥!”石凯喊住他。
郭文韬站着高处回头看他。
石凯遮眼的碎发使郭文韬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看到他上扬的嘴角。
“祝你好运。”
石凯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收起刚刚小心翼翼的样子明目张胆的走出去。
方才领头的男人又转了回来,看到人影后正准备带人上前,就看清了石凯的脸。
男人连忙收起刀,上前跟在石凯身边谄媚地装出笑容,“哎呦喂,凯哥怎么在这呢?小的打扰您了。”
石凯轻撇了他一眼,“孙老大,我比你至少小一轮,这么叫你自己不恶心吗?”
孙老大即使听出他的厌烦却还是舔着脸笑,“不敢不敢,叫您一声哥最妥当了。”
石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你们在找谁?”
“蒲爷安排的,说是抓一个叫Stefan的小子,结果跑了。”
石凯修长的手指勾着腕上的银链,“你觉得我哥有无聊到抓一个叛徒的手下吗,Z为什么抓他,还是说……你给Z办事?”
男人听到这个名字开始颤抖,“凯、凯哥,我、我不知道啊!我不敢啊!”
石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Z为什么突然开始插手小齐哥和哥的事情,除非……
石凯沉声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去跟着那个让你抓Stefan的人,不然你就在这陪着那些尸体吧。”
“哎哎,是、是。”男人应着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走了,只留石凯一个人站着原地。
石凯拨通了电话,
“喂,大律师,最近忙不忙,帮我查个人……放心,牵扯不到你身上。”
曹恩齐拉着女孩走出巷子,拽到一处角落,递给女孩一打钱,少说也有好几万。
女孩一脸震惊,颤抖着不敢接过。
曹恩齐看着她,凌厉目光透过眼镜,见女孩不接,他把钱撒到地上,蹲在女孩面前捡起一张掏出打火机,点燃。
女孩的眼泪挂在脸上,眼中映着火光。
很快一张百元币被烧毁,曹恩齐的声音传来,“如果你不要这钱,我会把他们都烧了,这些至少是内德曼一个家庭一年都挣不来的,当然你也可以给你的家人朋友烧过去,不过我想死人应该不喜欢阳钱。”
“你要是拿了,你可以干很多只要你愿意的事,不用再担心这里的一切,如果你有那个能耐,你甚至可以为你重要的人报仇,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我们甄老板愿意帮你脱身,所以,”曹恩齐递给女孩一张,“要还是不要?”
女孩这一瞬前所未有冷静,她看着地面上的红色纸张,薄薄一片,却有着不同的意义,她瞧不起这个东西,她的家里人接连为此丧命,与普通白纸披上不同的服饰,标上价格,就值得无数人为它拼命,可现在,她不得不信。
女孩接过钱,抬头眼神坚定,“谢谢。”
曹恩齐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女孩站起身捡走钱,对他深深鞠躬,随即离去。
曹恩齐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点了一根烟。
忽然,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曹恩齐低头一看,好像是卡,他把那张卡捡起来,挑挑眉。
身份证?
这年头还有人丢身份证?
曹恩齐实在好奇什么人才连身份证都能弄丢。
曹恩齐看了一眼上面的照片,是个笑容灿烂的男孩,名字的那一栏写着几个大字。
何 运 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