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贺知书睡得格外的安稳。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那么安稳过了。
贺知书醒来的时候,蒋文旭已经起了。
准确的说,蒋文旭是一夜没睡。
他就这样抱着贺知书,盯着贺知书看了一夜。
怀里的人,瘦了很多。
抱着都觉得有些硌手。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时时刻刻关注贺知书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第一个情人的?
是怎么一发不可收拾的野了心的?
蒋文旭不记得了。
好像……好像是从一次醉酒意外之后开始的,贺知书不吵不闹的包容助长了他的畜生行径。
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贺知书的?
蒋文旭想不明白,或许……从四年前他第一次对不起贺知书开始,他就已经留不住贺知书了。
他的小书……真的离他很远。
“上一世”那种失去贺知书之后的苦涩恐惧,如今还在蒋文旭的心头蔓延着。
他很怕,也很不安。
怕留不住他的知书,怕他的知书跟艾子瑜走。
怕他的知书被艾子瑜骗,被艾子瑜欺负,强迫。
怕艾子瑜伤害到他的知书。
更怕他的知书不回家。
那种等待的日子,没有贺知书的日子,他过够了。
不想再过了。
四年,等一个人回家是多么的难熬,蒋文旭知道了。
等待的日子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小书”蒋文旭抱住从洗漱间出来的贺知书,亲了亲他的头发,“我们搬家好不好?”
“为什么?”住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搬家?
“这个房子,我害怕。”
我怕我哪天醒来发现这是一场梦。
怕你还没回家。
更怕你不回家。
无尽的等待,无尽的恐惧和折磨。
蒋文旭不敢闭上眼睛,更不敢将贺知书松开。
怕。
他是真的怕了。
在这个房子里,贺知书等了蒋文旭四年。蒋文旭又等了贺知书四年,里面所有的东西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蒋文旭,他曾经失去过他的贺知书。
贺知书久久不答,蒋文旭抱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我们买套比这个更好的,有院子有阳台,养只狗,种上一院子的茉莉花。哥每天都给你包饺子给你做饭,陪你遛狗,陪你给花浇水。好不好?”
以后,哥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在家了。
去哪儿哥都得带着你。
不能把你丢了。
“好。”虽然不知道一直嫌弃猫猫狗狗的蒋文旭怎么会突然想起养狗种花,但贺知书还是答应了。
搬了家,你会记得回家吗?
现在这个家,贺知书有很多的不舍,也有很多的回忆。
可跟蒋文旭比起来,这些又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说去看房子吗?”贺知书的心突然跳得很快,他不敢去看蒋文旭,更不敢下车去看“医院”那两个大字。
“房子我昨晚就看好了。”
“蒽?”贺知书抬头看着蒋文旭,有些诧异。
蒋文旭凑过来抱了抱贺知书,又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小书,别怕,哥陪着你呢。”
贺知书顿了一下,“……你知道了?”
所以……你才会突然回家陪我包饺子。
所以你昨晚哭了。
所以……蒋文旭,我该拿你怎么办?
一时之间,贺知书竟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为自己感到悲哀。
高兴蒋文旭心里还有自己,还会为自己掉眼泪。
悲哀自己委屈装聋作哑了四年,到最后要死了才换来蒋文旭的一点点关心。
“别哭”感觉到来自肩膀的湿意,蒋文旭赶忙扶起贺知书,心疼的替他擦掉眼泪。“别哭,哥在呢。蒋哥在呢。”
“蒋文旭,我该拿你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都行,只要你别离开我。你是我的命,知书。去哪儿你都得带着我,你去哪儿都不能把我落下。你这辈子是我的,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得是我的。”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蒋文旭押着贺知书做了个全面检查,又啰里啰嗦问了医生很多问题,问的同时还不忘了把贺知书藏在身后严防死守。
哦对了,那个医生,叫艾子瑜。
虽然被人莫名其妙的当做敌人防备了一天,但其实他的心情还不错。
看着蒋文旭那护犊子的劲儿,艾子瑜在心里乐了一整天。
这个叫贺知书的病人,其实他只见过两次,昨天一次今天一次,虽说对这个看起来很岁月静好的男人有点好感。可他也完全没想过其他有的没的,倒是今天那个叫蒋文旭的弄得他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