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礼的晚会，是戴勒斯最后一次看见卡西法。
“多亏了阿勒夫的酬金，我就要出国进修了。”
戴勒斯看了眼远处的阿勒夫，有些心不在焉，“恭喜老师。”
卡西法顺着戴勒斯的视线，看着人群中的阿勒夫。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企业家，才三十岁有这样的一个庞大的经济体系，他有足够的资本成为焦点，哪怕他此刻正因集团内部的纠纷没有实权。近十年的业绩摆在那里，没有人会相信他就此收手，也许今夜的晚会也是一个绝佳的反击的机会。
“戴勒斯，这个社会是有底线的，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在急切地追求什么，但是……请先好好活着吧。”
卡西法离开的时候，戴勒斯叫住了他，“老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请教你。”
成长后的戴勒斯持有阿勒夫刚捡回去时的清秀面孔，还有眸中化不开的浓雾。
“阿勒夫经常出去应酬，回来时身上还有女式香水的味道，但是为什么，这里还没有女主人呢？老师，我生活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不太懂得生意上的事。”
卡西法寻见阿勒夫的身影，身旁跟着一个身形高挑、穿着红礼裙的女人。
“哦，那位是安娜小姐吧？听说我的雇主，马上就不是了，最近和安娜小姐在工作上有些来往。以阿勒夫的现状，结婚确实有害无益。”
戴勒斯目不斜视地盯着安娜，客气地和卡西法道别，一步一步向阿勒夫走去。
为什么？
为什么这时候会有一个叫安娜的女人？
为什么要对她笑？
不是你说的吗？你压根不喜欢什么叫安娜的。
“戴勒斯。”
戴勒斯顺手从侍应生的托盘里拿走一杯香槟，带着得体的笑站到阿勒夫身边。
“怎么了，爸爸？”
“这位是怀特先生，毕业于圣伯仑管理学院。还有这位是安娜小姐，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
阿勒夫转头无奈地朝着怀特笑了笑，“最近给他找学校可是费了我不少劲。”
“你们好，怀特先生，和……安娜小姐。”
安娜莫名地心悸，快速地点头算是应下了招呼就借口离开了。
人群四散后的宅子格外的冷清，从虚与委蛇的热闹抽离出来，阿勒夫头一回坐在阳台，端着酒杯，生出一股无名的孤寂感。
“爸爸，安娜小姐以后会经常过来吗？”
阿勒夫歪过头看着月亮打光下的戴勒斯，他比以前好看了，还和以前一样话少，为什么他叫爸爸，自己却听得这么不舒服呢？
“不会。”
阿勒夫仰头又要喝完一杯，戴勒斯上前截住了，夺过了酒杯，“你们，睡，过了？”
没有带疑问词的疑问句，往往蕴含着一些额外的情绪：愤怒和确定。
阿勒夫皱着眉，“这跟你没关系。”
谁也没有和谁对视，却无一例外地察觉到再无法掩饰的一些东西。
戴勒斯放下酒杯，走到阿勒夫跟前，伸手捏起阿勒夫的下巴。
这些刚露头的东西是被阿勒夫推开的，一巴掌打过去的。抛却开头的震惊，阿勒夫真的在生气，一把将戴勒斯扔到墙角。
“混账东西，我没空陪你玩这种游戏。”
戴勒斯低着头，阿勒夫只看了两眼就迈步跨出了阳台，“明天会有人送你去学院公寓。”
他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情绪，因为我。
十五岁那年生日，阿勒夫在家，买了蛋糕，还送了他一块名贵的手表。他们照旧许愿、吹蜡烛、吃蛋糕，之后戴勒斯被送回房间，阿勒夫去了书房。
两个月后，卡西法说阿勒夫给他安排了学校，如果他不想和同学来往过多，可以请私教。卡西法建议戴勒斯去学校，和同龄的孩子们一块儿学习。那天戴勒斯看着阿勒夫，阿勒夫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电脑看着文件，一个眼神都没分过来。
“阿勒夫。”
“你自己决定就好。”
“是吗？我会去学校的。”
让卡西法失望了，戴勒斯没有交到朋友。最后一次家长会那天，阿勒夫承诺他会来的，于是戴勒斯一直在看向窗外，直到看见阿勒夫出现。
回去的车上，很安静。戴勒斯犹豫了好长一段路，“阿勒夫，老师说我的成绩很好。”
阿勒夫靠在座椅上，像是想起卡西法说的要多鼓励孩子的嘱托，“哦，那很好，你做得很棒。”
戴勒斯觉得阿勒夫或许是太累了。
“阿勒夫，可以抽出时间和我打篮球吗？”
那场篮球赛中止了，因为阿勒夫突然接了个电话，叫人送戴勒斯回去，然后一句话也没和戴勒斯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晚上回来的时候身上沾着女士香水的气味，和以前沾上的味道不一样。
他永远这样，阿勒夫他永远都是这样，冷静、沉默、疏离。也许在阿勒夫眼里，他已经给予自己能给的所有的关注了。
阿勒夫，那远远不够。
戴勒斯站起身，走回房间，任由自己处于一片黑暗里。
我真心地为你捡我回来开心的，但是我很快发现，你永远是你，我还不如那只流浪猫。阿勒夫，我太想要什么去填补归属感了，这样的心情过于急切，你明白吗？所以我从你变化的情绪里找到了这种归属感，阿勒夫，卡西法说，你特意看过教育类的书籍、心理学的书籍，所以你能明白的吧？
我的渴求。
我需要在你身上完善我自己。
夜晚太黑了，戴勒斯有些看不清，这份渴望来自占有的归属感，还是几年前闻到香水萌发出的异端幻想。
那只是个梦，阿勒夫，那是个梦，是那个梦告诉我，我企图锁在身边的来获得安全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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