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在出发后一日后便收到了贞贵妃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密信,得知沈宴提前回京,心中不免有些着急,不管他是为了什么,但是沈敬和刘泠的婚事必须尽快定下来,这一举两得的计划,可不能有什么变数。
于是沈望吩咐一行人加快赶路,终于在两日后的一个下午到达了邺京城。
沈望和刘延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身后的马车里坐着阿泠和小锦,灵璧和灵玉走在马车两侧,大约有一百多个士兵护在几人周围。
百姓一见这阵势,纷纷地站在道路两旁观望,有人开始议论起来:“好像是长乐郡主和相府小姐回京了,这马车里八成就是她们。”
“听说她们十年前因为受重伤才离京修养,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敢伤郡主和相府小姐?”
“这官家秘闻岂是我等能议论的?不过听说多亏了常王殿下,若不是他临危不乱及时将两位小姐送出京去医治,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听着百姓们对沈望的好评如潮,阿泠在马车里翻了个白眼,“这明面上大家议论的是长乐郡主和相府小姐回京,但其实根本上就是在对那个常王歌功颂德嘛!”
小锦淡淡地开口:“唉,我们又能如何呢?这些普通百姓是无法接触到皇亲国戚的,所以也不过是跟着有心人讨论、人云亦云罢了,有时候说的人多了、说的声音大了,又还会有多少人去在乎真相呢?”
阿泠冷笑一声:“是啊,不过是蒙蔽大众视听罢了。”
刘延坐在马上,心中早已了然,看来这个常王表哥是想借此事博得一个仁爱之名。
众人先到了丞相府,徐老丞相和一众仆人早就等在府门前,见队伍来到,徐老丞相急忙带人走过去,顺势跪下:“微臣见过常王殿下,世子殿下。”
沈望立刻下马,将徐老丞相扶起:“丞相不必多礼。”
刘延也跟着下马,去身后的马车里将阿泠和小锦带过来。
小锦一掀车帘,便对上了徐老丞相焦急关切的眼神,不知怎的,她感觉心口一紧,随后下了马车,向徐老丞相走过去,之前在金绝门提前了解过丞相府的事情,八年前因为江州库银案徐时锦的父母被牵连而自尽,让徐老丞相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他还不知道自己满心期待了十年的孙女是人假扮的,小锦想到这又看到徐老丞相苍老的面容,心里十分难受,开口时竟也哽咽出来:“不孝孙女徐时锦见过祖父!”
徐老丞相一把拖住小锦的手腕:“我可怜的孙女,总算是回来了!”
小锦的心中很是触动,眼泪自眼角滑落,这一刻她想,或许我可以代替徐时锦好好照顾您。
此时沈望开口道:“看到丞相与孙女团聚,本王也是颇为感动,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徐老丞相转身说:“殿下,府中已备好晚膳,还请殿下入府上座,让微臣聊表谢意。”
“今日就不叨扰丞相了,本王还要送阿延和阿泠回广平王府,然后再回宫向父皇复命,等改日本王再来拜访丞相。”沈望回答道。
阿泠拉起小锦的手:“小锦,等我回去安顿好,就来找你。”阿泠出于自己的内心,也是觉得长乐郡主和徐时锦理应如此。
“好。”小锦轻轻拍了拍阿泠的手,又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放心。
众人便启程往广平王府的方向去。
不知怎的,阿泠在马车上心跳不安,尤其是方才见到徐老丞相对孙女的思念和疼爱,她也对即将到来的亲人非常紧张,她想可能是冒名顶替让自己有点心虚了吧。
马车行至广平王府门口,阿泠扶着刘延伸过来的胳膊下车,双脚刚刚沾地,刘厉山、张芸、定北侯便都围了过来。
“阿泠……”三人几乎异口同声,眼神里透露着思念与关怀。
阿泠心里涌出酸涩之感,什么杀手,什么任务,此刻都被抛之脑后,她只想顺从自己的感觉,于是微微开口:“爹爹,娘亲,外公……”说着不自觉的眼尾也红了起来。
听着女儿的声音,张芸再也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将阿泠拥入怀中:“我的阿泠,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这种亲人相聚的场面,让阿泠也跟着哽咽了起来,刘厉山眼睛里闪着泪光,充满了慈爱,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背。
定北侯也跟着擦了擦眼泪,拍了拍一早就被攥在自己手里的阿泠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刘厉山想到沈望还在旁边,便正了正神色,温柔地说道:“好了芸儿、阿泠,常王还在呢。”
此时在沈望的心里,对于洛惊选的这两个人是十分满意,认为她二人不光能以假乱真,还能表演的如此令人动容,看来这个计划能让自己高枕无忧了。
心里正在盘算着计划的沈望听到刘厉山的话,便开口道:“无妨,看到舅舅一家人团聚,我心中的这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现在我也能放心的回宫去向父皇复命了。”
沈望不等他们回答,又接着说道:“父皇说了,表妹刚回来需好好修养,后日再进宫面圣便好。”
“遵旨。”广平王一家人微微欠身。
沈望转身上马便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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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平王府内,一家五口人围在圆桌上,温馨的吃着晚饭。
席间,刘延向广平王夫妇和定北侯说了阿泠失忆的事情,三人听后,皆是一顿,还是定北侯先笑着开口:“我当多大的事呢,阿泠既然已经回来了,其他的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随后刘厉山也跟着说:“岳父说的对,只要阿泠回来了,其他的我们慢慢来。”
张芸的眼睛微微湿润,握着阿泠的手,温柔地说:“你外公和你爹爹说得对,从今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看着一家人的拳拳真情,阿泠的心里非常感动。
吃过晚饭,张芸拉着阿泠的手,说:“阿泠,你的房间还是和以前一样,我还给你置办了一些新的东西添进去,娘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嗯。”阿泠点了点头。
张芸转头看向身后,还没等开口,刘延立刻会意:“娘,您先送妹妹回屋吧,我会送外公回府的。”
看到张芸还要说什么,定北侯便摆了摆手:“有阿延送我回去你们就放心吧,只是阿泠,你有空可要来看看外公啊!”
“外公,我会的。”阿泠听话的笑着回答,经过这半下午的相处,她发现除了沈宴以外,她也愿意以真心待这广平王府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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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泠缓步走在自己的房间,这里面全都是用心布置过的,而且多了很多女儿家用的东西,衣橱里各式各样漂亮的衣裙,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首饰……阿泠只觉得自己从前在金绝门活的太粗糙了。
“阿泠,这些都是我和你爹根据你幼时和我年轻时候喜欢的东西布置的,我还去请教了京城中其他有女儿的夫人,这房间你可还喜欢吗”张芸轻声问道。
“喜欢,娘,我很喜欢。”阿泠心里满满的感动于他们对女儿的疼爱,而且自己对于广平王府的人和物感觉都很亲切。
张芸过来拉住她的手:“路上奔波了这几天,你也累了,今晚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来找爹娘。”又转身看向灵璧:“听说你跟在阿泠身边很多年了,那你就继续照顾她,广平王府不会亏待你的。”
“是,王妃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郡主的。”灵璧回答道。
张芸又关心了阿泠几句便带着下人离开了。
阿泠坐下来,开始对着梳妆镜卸头上的步摇,这几天头上顶着这些头饰真的好沉啊,看来自己还得再适应适应。
灵璧见状,立刻走过来:“左使,我帮您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你帮我去端些水吧,我想梳洗一下。”阿泠皱着眉头又拔下了一支簪子。
“好,我这就去。”灵璧领了命便下去了。
刚卸完头饰,阿泠就听见窗子被人打开的声音,她迅速站起来,警惕地看向窗子。
却没有料到,映入眼前的,是那个熟悉的身影,挺拔的身姿、英俊的面庞,这个朝思暮想的人正向自己走来,不是沈宴又会是谁?
阿泠一下怔住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是假,只呆呆地望着他,下一刻便被这人长臂一揽拥入怀中。
“阿泠,阿泠……”沈宴轻声呢喃,此刻抱着阿泠,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这两天自己日夜兼程,还好与她在同一天到达了邺京,沈宴没有公然进城,他想等明日再正式进城然后回宫面见父皇,但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悄悄潜入京城翻进广平王府,只为先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沈宴~”阿泠泪眼朦胧,轻声回应着沈宴,抬手抱住他的腰。
但是下一刻,阿泠想到沈宴把自己当做长乐郡主刘泠的替身这件事,气就不打一出来,一下子推开了沈宴。
沈宴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被推开,顿时一脸疑惑地看着阿泠。
阿泠板起脸来,看着沈宴说道:“堂堂业王殿下怎会半夜三更翻进女子的闺房,还抱住人家不撒手?”
“我自然是为了见你啊!”重逢后的沈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
“哼!你是为了见我还是为了见长乐郡主刘泠啊?”阿泠的语气越来越气愤。
“什么意思?”沈宴隐约猜出了阿泠的想法,只是没有说出来。
“沈宴,你如实告诉我,前些时日在岭南,你救我、对我好、说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与你心心念念的长乐郡主刘泠长的面容相似,所以你把我当做了她的替身?”阿泠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最在意的这件事情。
这一路沈宴一直在疑惑,阿泠若是以长乐郡主的身份回京,那她会不会恢复了记忆?好吧,现在看来,她还是没有恢复记忆,不过也对,那些人为了掌控她,是不会让她恢复记忆的。
沈宴看着阿泠的眼睛,认真的说:“阿泠,你从来都不是谁的替身,因为你就是长乐郡主刘泠,虽然十年前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让你失去记忆,但是从你我重逢的第一面开始,我便知道你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刘泠。”
阿泠惊讶的不敢相信:“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屋外灵璧像是刻意提高的声音:“灵璧见过王妃,王妃,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屋内的阿泠和沈宴皆是一惊,随后慌乱起来,沈宴大跨步走向刚刚翻过还没来得及关上的窗户,阿泠一把拉住他:“不行,你从那走一定会被发现的!”
沈宴难得慌张:“那怎么办?”
阿泠环视了一下屋子,计上心头,拉着沈宴边走边说:“你躲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