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阿泠与众人便从山庄出发启程赶往邺京,阿泠一进马车,就嘟起嘴:“这马车太小啦,我好想跟他们要一匹马来骑啊!”
“你现在可是大家闺秀的长乐郡主,怎么能骑马呢?况且,这郡主的马车规格,可不小啦,我还是沾了你的光呢。”小锦打趣着阿泠。
洛惊只身一人看着越行越远的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伍,自言自语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常王啊常王,只要你不过河拆桥,我就会继续效忠你的,否则……那就不能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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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皇宫的御书房内,皇上正在看一个奏折,当手中握着朱笔刚要落下的那一刻,太监进来通报:“启禀皇上,贞贵妃娘娘来了。”
“让她进来吧。”皇上闻言,稍加思索,合上奏折,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贞贵妃进来后,端正了姿势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爱妃免礼”,皇上抬手示意,又吩咐道:“赐座!”
“谢皇上”,贞贵妃直起身走到小太监刚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爱妃常日忙于六宫事,还要日日来给朕请安,真是辛苦你了。”
“照顾皇上本就是臣妾的分内之事,怎么会觉得辛苦呢?”贞贵妃边说边向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这是臣妾给皇上炖的参汤,皇上如此为国事操劳,臣妾也要为皇上的身体着想。”宫女将手中的参汤端给旁边的太监,太监们依规为皇上验毒、试毒后,才呈到皇上面前。
皇上喝了两口参汤后放下了手中的碗,拿起刚刚合上的奏折,对贞贵妃开口道:“今日一早递上的折子,爱妃看看。”
“后宫不得干政,臣妾……。”
“无妨,这是家事,老九递的。”皇上让太监把奏折递给贞贵妃。
“是。”贞贵妃听后心里直打鼓,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贞贵妃接过奏折,打开一看,果然,是沈宴请求回京,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要回来呢?难不成他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他有他的计划?可是现在望儿他们还没到邺京呢,这可怎么办才好?
皇上看到贞贵妃眉心微皱,心下了然,便开口询问道:“爱妃觉得怎么样?”
“皇后娘娘已仙去十年,再过三个月便是皇后娘娘的忌辰,业王孝心可嘉,请求回来亲自操办,皇上可不要辜负了业王的一片孝心啊。”贞贵妃想,不管沈宴为什么回来,总之以这个理由他是无法带兵回京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回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总比他在外边拥兵自重的好。
“这么说,爱妃觉得朕应该批了这折子?”皇上拿过太监送回的奏折。
“自然是要的,盛宜公主和业王殿下是皇后娘娘留在这世上的血脉,而且皇上您与业王十年未见,何不趁此机会让业王回来,您也好与他尽一尽父子之情啊!”贞贵妃一脸真诚地看着皇上,说着感人肺腑的话。
提起十年未见,倒是让皇上更添了几分忧愁,对于沈宴这个儿子自己心里的感情非常复杂,他是自己与发妻的幼子,从小聪明伶俐、备受宠爱,但是十年前的那些事让父子二人几乎离心,后来十一岁的他坚持要离开皇宫和安王去镇守岭南,任自己如何挽留都没有用,后来安王告老回京,他一个人在岭南守了六年,大魏南疆倒也是安稳无虞,可是自己琢磨不透这个儿子的心思,如今他的镇南军是大魏最强的一支军队,对此自己心里隐隐不安,只希望他不要走他大哥二哥的老路。
贞贵妃看着皇上陷入沉思,不禁开口提醒:“皇上?您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皇上回过神来,用朱笔在奏折上写下一个“准”字,随即合上递给太监:“命人送回岭南吧!”皇上想着,让老九回来吧,一来自己着实想念这个儿子,二来也能好观察观察他的意图。
“皇上,臣妾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贞贵妃想着,既然沈宴比自己的计划提前回来,那就只能把计划也提前了。
“哦?爱妃说说看。”皇上有了兴致。
“皇上,是这样的,自从望儿去接泠儿与徐时锦,臣妾就想起昱世子和徐时锦的婚约来,如今昱世子是二十有二,这徐时锦也年满十九,两人早已到了婚配之龄,既有婚约在身,便不宜再拖下去了。”
“你说的有道理,这婚约还是当年皇考在世时与徐老丞相定下的,等徐时锦回京,朕便下旨,到时候让礼部择个吉日,他二人也好尽快完婚。”皇上很痛快地便允诺了下来。
“皇上,臣妾也想做个媒人,还请皇上成全了臣妾吧。”贞贵妃趁热打铁,继续说着。
“爱妃这话怎么说?”皇上问道。
“回皇上,臣妾是想给自家侄女——长乐郡主刘泠求个姻缘,泠儿如今也十八岁了,若不是十年前出京养病,想必广平王夫妇早已替她做打算了,现在她要回京,我这个当姑姑的也想为她做些什么。”
“看爱妃的神色,想必是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吧。”
“皇上圣明,臣妾觉得,季王殿下与泠儿甚是相配。”贞贵妃直截了当地提了出来。
皇上闻言,却叹息了一声:“唉,你也知道,敬儿这孩子身体不好,十年来宫里宫外多少御医和民间大夫都瞧过了,却始终不见好转,朕当然希望他能娶个王妃陪着他、照顾他,可是刘泠不合适啊,我若是下旨将刘泠指给敬儿,只怕是广平王和定北侯要怨朕了。”
“皇上,这您就多虑了,季王虽身体有恙,但是天资聪颖,而且玉树临风、满腹经纶,实在是一个良配,这京中不知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他呢,还有啊,皇上,泠儿幼年时我就常接她来宫中,她和季王可是有过数面之缘呢,也算是青梅竹马了,这样一想,他二人再合适不过了,更何况,广平王和定北侯都是忠心之臣,怎么会怨恨皇上呢。”贞贵妃滔滔不绝地跟皇上说道。
皇上仍然没有做出决定,但是心里已经有了动摇,此刻他站起身来,看向窗外,背对着贞贵妃:“此事朕先记下了,待刘泠回来,朕再做决断,朕还要批一会儿奏折,你先退下吧。”
贞贵妃见此景,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便起身行礼:“臣妾告退。”
贞贵妃回宫的途中,眉头紧锁,想着是不是自己太过着急了,才惹得皇上面色不悦,不过自己操心侄女婚配之事,旁的人就算有想法也不好说什么,还是尽快给望儿去一封信才好,如此想着,便加快了脚步。
皇上依旧矗立在窗边,思绪飘到了十几年前的一个场景:皇后望着正在弹琴的刘泠和练武的沈宴,一脸慈爱地说:“宴儿虽天赋异鼎,可是这性格着实老成了些,也就泠儿每次进宫来找他时,脸上才多了点笑容。”
当时自己哈哈大笑:“朕瞧着也是,现在看着宴儿整个人是轻松了许多,不如这样,待他们二人再大一些,朕便和广平王商量,为他二人定下亲事,皇后觉得可好?”
“皇上英明,臣妾也正有此意。”
只是后来,什么都没来得及……好多人,一个一个离开了朕……往日的许多事情,再也来不及兑现……如今一切都变了……皇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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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沈宴正坐在自己屋子里,只是这次他没有和下属讨论军务,也没有看书,而是抱着沈嗷嗷在发呆。
“将军,将军……将军!”最后一声罗凡喊的格外大。
沈宴猛地回头看向罗凡,先是疑问,后来换上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连怀中的沈嗷嗷也不满地叫了几声。
“将军,您看看您自己,这都几日了?自从阿泠姑娘走了之后,您每天处理完军务就开始抱着沈嗷嗷发呆,索性到了今日,您连我进来都未曾发觉到。”
沈宴不理会罗凡的吐槽,只是沉声问道:“何事?”
“将军,您盼望的……”罗凡边说边从背后把奏折拿出来,还没等说完,奏折便被沈宴一把抢了过去。
当沈宴看到奏折里那个朱笔御批的“准”字,瞬间喜上心来:“罗凡,备马!”
“是!”罗凡领了命就下去准备了。
这几天沈宴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时刻准备动身。
戍卫所门口,沈宴看着林将军说:“林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飞鸽传书告诉我。”
“是,殿下放心!末将定会竭尽全力!”林将军铿将有力地回答道。
“嗯。”沈宴拍了拍林将军的肩膀,转身便上马了。沈宴虽握有兵权,可是此次以为先皇后操办忌辰之由回京,既无皇上召令也碍于大魏律法,便不能带大军回京,于是沈宴便带着自己的七人近卫队和二十个步兵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