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阿泠她们离开一柱香的时间之后,沈宴便只身跟了出去,因为她二人有武功在身听力极佳,所以他并不敢离她们太近。
其实沈宴心中早有疑惑,且不说昨晚引燃火药之人可能是虎啸帮的人,他们针对阿泠而来也仅仅是自己的猜测,但最重要的是从火药炸响回屋之后,阿泠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不然不可能突然要走,还和自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万一真是虎啸帮来找她的麻烦才真是大事不妙,我一定要跟好,保证阿泠的安全。
正如沈宴所料,阿泠和灵璧并没有离开岭南边城,而是在小镇上找了家客栈,他在附近的茶棚坐下,一直盯着客栈的门口。
约下午申时左右,沈宴果然等到了阿泠,她仍然穿着火红的衣裙,提着自己银白色的佩剑,自己一个人往树林里去了,又是一炷香后,沈宴谨慎地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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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外山坡上空无一人,但是周围茂密的草丛里、树干上、崖壁上,却埋伏着数不清的黑衣人。
一个左脸带有刀疤的男子正是这些黑衣人的首领,此刻他正抱着刀胸有成竹地站在草丛里,旁边一个下属问道:“帮主,据说那妖女这几天和镇南将军过从甚密,万一她引镇南军过来可如何是好?”
刀疤男子轻蔑一笑:“万万不可能,那镇南将军可是当今九皇子,如今圣上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太子之位却迟迟未定,他们几个兄弟夺位在即,他又怎会为了一个江湖女子动用镇南军,在这关键时刻折损自己的力量?”
那下属一拱手:“帮主高见!”但他仍然不放心:“帮主,那妖女诡计多端,若是她不来怎么办?”
刀疤男子饶是有把握:“若是她不来,今后这江湖上‘白无常’的名号可就成了戏言,况且我这个帮主都亲自邀战了,所以她一定回来的!”
“帮主英明!”
刀疤男子面露凶光地看着远方,妖女,江州旧案可不是你说查就能查的了的,今晚就让你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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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阿泠望见山坡的时候,虽然空无一人,却已经感觉到了沉沉的杀气,什么样的场景她没见识过,江湖上“白无常”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她握紧手中的剑,继续向山坡顶端走去。
山坡顶端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阿泠冷笑,看来虎啸帮是不打算给自己留下活着的机会了。
阿泠敏感的耳力瞬间就捕捉到了周围异动的声音,她拔出剑来,紧皱眉头,环视着四周。
突然,四面八方腾空而来的黑衣人,均扯着大网向自己扑来,阿泠运气而起,施展剑法,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这些黑衣人已全部被砍倒在地,大网也散落在山坡各处。
阿泠审视着周围,不敢放松分毫,剑上的血珠还在不断地滴落着,只见那比人还高的草丛里走出了一个左脸带有刀疤的男子,根据江湖上的描述,想必这就是虎啸帮的帮主了,名字也叫虎啸。
随着他走过来的脚步,阿泠缓缓地抬起剑指向他,眼神凌厉得似乎也能杀人一般。
虎啸却丝毫不在意,他边走边鼓掌:“真不愧是人称‘白无常’的江湖魔女啊,杀起人来果真毫不含糊,不过在这岭南你厉不厉害,得它们说了算。”说着,吹了一声口哨。
突然,阿泠前方的那棵树上显露了一个人影,她用警惕的眼光打量着这人,倒是从未见过此人。那人从背后拿出玉萧,有节奏地吹了起来,阿泠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虽然说不出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人,该杀!于是她举起剑,跃地腾空刺向那人,但是却被虎啸帮的人挡下了,面前的地上接二连三的倒下数个黑衣人,但始终没能伤害那吹箫之人分毫。
果然,不出半柱香,周围的草丛里、树上都爬出了数不清的毒蛇、蝎子、蜈蚣等,阿泠仍保持镇定,看着这些毒虫向自己爬来,想不到虎啸帮竟找到了可以吹箫御五毒的高人。
阿泠将剑收回鞘中,挂回腰间,提起双手运气,不出片刻使出内力化为掌风向周围散开,那些爬向她的毒虫皆翻滚后退至几丈之外,那吹箫之人似乎是受到了挑战一般,更加卖力地吹奏起来,毒虫以更加快的速度涌向阿泠。
阿泠突然想起之前沈宴给过自己两瓶药丸,说是岭南之地多毒虫毒瘴,军中的老郎中曾经收集了上百种毒物配置出了药丸,无论是内服外用都可以解百毒防毒侵驱毒物,是镇南军不可或缺的良药,而且只有镇南军才有。眼看这些毒虫对自己形成包围之势,阿泠也来不及多想,有用没用,先拿出来试试吧!
阿泠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先倒出两粒服下,又倒出一大半的药丸在手中,双手合十,发动内力将手中的药丸化成粉末,将其撒在自己的脚边,又用内力和轻功撒到更远的范围。瞬间,所有毒虫全部后退,纵有箫声驱使也难敌求生本能,阿泠周身八尺之内再无毒虫敢靠近。
运用音律操纵活物本就对内力消耗极大,且那人自习得此术以来杀人无数,却从未有人能与他的五毒抗衡如此之久,这两番下来,那人已满头大汗、青筋凸起,嘴角还渗着一丝血迹,此时天色已黑,些许月光并不能让阿泠看到那人的虚弱之像,但是却察觉到了箫声中的疲态与慌乱,于是阿泠暗暗地将银针藏于指缝,待到那人换气之时,抓住机会发出银针,三根银针丝毫不差地刺入了那人的胸口处,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阿泠,玉萧自他手中滑落,整个人也从树上掉了下来,地上那些失去控制又饥饿难耐的毒虫不断地向他爬去,不过半柱香,整个人便成了一具白骨。
虎啸帮的人因提前服了驱五毒的草药,再加上阿泠周身的解毒粉末,最重要的是没了箫声的控制,而且山坡也并不是毒虫的栖息之地,所以那些毒虫不多时便全散了。
虎啸看着毒虫退去也是无能为力,而面前的女子又一次死里逃生,他很是气愤:“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让我来领教一下左使大人的功夫吧!”
虎啸施展轻功,举着大刀向阿泠砍去,阿泠与他打斗着,心里想,这虎啸帮帮主的武功倒是比其他人厉害多了。
阿泠先前已经过两番打斗,又消耗了不少内力,此刻与虎啸的较量渐呈下风,只见虎啸趁机使出一掌打在她肩部,致使阿泠整个人后退了好几步,与此同时虎啸主动后退至几丈之外,而其他的黑衣人飞身上前,手中散出白色粉末直击阿泠面庞,阿泠在白雾缭绕中微眯着眼晃了晃身体,感觉周身都使不出力气,随后整人也跌坐在地上,她握剑支撑着地面,却再难将剑提起来。
一众黑衣人慢慢靠近阿泠,为首的虎啸很是嚣张:“左使大人纵横江湖多年,不知道可曾尝过这软筋散的滋味?”
软筋散不仅让阿泠暂时失去了武功,现在就是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刚刚握着的剑此刻也从手中滑落,整个人趴在地上,说话有气无力:“你……你要做什么?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你杀了我虎啸帮那么多弟兄,我怎么可能让你死的这么痛快,我要在你的手腕上割开一个口子,让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血液流尽而亡,却无能为力!”虎啸勾起唇角,冷笑着。
阿泠知道自己已无退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但是却没有等来手腕上的疼痛,她是被虎啸的惨叫声惊得睁开了眼睛,只见虎啸的手腕上扎了一支箭,血流不止,所有人均拿着刀朝向远方做出防御姿态。
阿泠费力地扭动着脑袋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她从缝隙处看到了一抹蓝色的身影,提着剑向自己的方向走来,那熟悉的身形、冷峻的面容,不是沈宴又会是谁?
沈宴因为怕阿泠察觉到自己跟着她,所以特意隔了很长的距离,唯有凭借着她的脚印分辨,只是这长长的路程差距,却险些让他彻底失去阿泠。
就差一点,还好赶上了,沈宴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走向阿泠和虎啸那帮黑衣人。
沈宴很快便和虎啸等黑衣人打斗在一起,
阿泠看的心急,想要去帮助沈宴,但是努力了几次始终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黑衣人经过前两番的打斗,人数已经折损过半,虎啸的手腕又中了箭,此刻他们面对沈宴几乎刀刀毙命的狠厉招式,已经渐渐招架不住。
虎啸敏锐地捕捉到了伏在地上的红衣女子着急担心的样子,他瞬间就明白了,随即一个转身,用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掐住阿泠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看了一眼身后的悬崖,顿时有了主意,随后挟持着她往后退至悬崖边,大吼着:“都给我住手!”
看着面前蓝衣男子神色的变化和停止打斗的样子,虎啸心中暗喜,知道自己猜对了,“把剑放下!不然我就掐死她!”他想,我倒要看看你能为这妖女做到何种地步,最好是我把她扔下悬崖的时候你能跟着一块下去,我才能趁机带着下属逃生。
沈宴如虎啸所言放下了剑,一步步逼近他,威严中带着怒气:“放开她!”
“别再上前了,站在那里!”虎啸用力掐住阿泠的脖子,又将她往前带了带,以此要挟沈宴。
沈宴看着阿泠虚弱地微张着嘴几乎要窒息,却仍然努力地在向自己摇着头,瞬时间痛惜涌上心头,眉心拧得厉害,但不得不停下脚步。
虎啸给旁边的下属使了个眼色,那人点了一下头,下一瞬便将刀刺入了沈宴的身体,沈宴忍住疼痛握住刀,并未有其他的反击,而眼神却一刻也离不开阿泠。
阿泠泪流满面,也是痴痴的望着沈宴。
就是此时!虎啸猛地一转身,将阿泠甩下了悬崖,沈宴激动的大喊:“刘泠!”也跟着跳了下去。
阿泠在身体悬空的时候疑惑:沈宴他,刚刚叫我什么?但是下一刻,只见沈宴随着自己一块跳了下来,他正在用力地将手伸向自己,她很想去握住沈宴的手,但是她早已没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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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城郊的一处高大宅院,牌匾上有着让江湖人醒目的三个大字:金绝门。大殿里,一个身穿墨蓝长袍的年轻男子,向坐在大殿正中的中年男子呈上了一个信卷儿,同时拱手说道:“门主,您所料不错,左使和右使确实都有了二心,如信上所说,这是她们二人近日来的动向,但……因为左使身在镇南军中,其他的无从打探。”
那中年男子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一切尽在掌握:“是时候了,你即刻启程,去岭南把阿泠给我带回来,至于怎么说,不用我教你了吧!”
年轻男子得意一笑,拱手道:“是,门主!那……右使那边……”
“她自然也该回来,我会马上派人前往邺京!”金绝门门主站起来,心想,好戏终于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