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因宝玉病了,兼有胡言乱语之症,心中本就烦闷。薛姨妈家中事多,香菱怀孕三月有余,却因素日体弱且血分中有病,坐胎不稳,身体日渐消瘦。因这是薛蟠的头胎,也是薛家长孙,因此薛姨妈十分珍重,生怕出现意外,每日请医问药不绝,又嗔着薛蟠不知道疼媳妇,又怪家中奴仆伺候不力,宝钗也只好抽空回去安慰母亲、探望嫂子。探春以打点好行囊,只待五六日后便启程回去了,这日来宝钗房中探望宝玉,并与夫妻二人叙话,因说道:“二嫂子,听说菱嫂子如今有孕了,可是喜事一桩,前儿太太还打发人送了好些补品过去。”宝钗叹道:“正是为我嫂子的身子,妈妈日夜忧心,看着不大好呢,大夫也说只怕五六个月保不住。”探春奇道:“怎会如此?”宝钗拭泪道:“香菱原本命苦,从小跟着拐子过活,不曾给一顿好吃好喝,所以一直秉性柔弱,后来放在哥哥房中,也不及保养,到如今谁想做了胎,身子便有些支撑不住了。”探春也听说过香菱之前的事情,心中十分同情,心想都甚为女儿,何其薄命,又想到自身,自己的丈夫虽然年轻上劲,可家中也有几房妾室,自己尚未生出嫡子,然而那些妾室、姨娘已经有三五个有所出的,思及此处,不禁落泪。麝月、莺儿见她们相对而泣,只得上来好言相劝。
午后,王夫人来看宝玉,见宝玉睡得安稳,便拉着宝钗闲话:“正是有句话要同你说,香菱的身子据我看很要紧,也该跟你哥哥说寻个妥当的大夫,早上我过去看了一眼,她气色很不好。”宝钗道:“太太说的是,妈妈和哥哥也寻了好些医生来瞧,都说我那嫂子身体弱,竟有些禁不住,补得太过又怕胎儿过大,不得好生下来,若是不补又怕母体承受不了,正为这个每日调理总不见效。”王夫人劝道:“你母亲盼着孙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难怪她心焦,不是我说你们,你跟宝玉成亲也有时日了,子嗣大事我说过几次的,你们总要放在心上。”宝钗红了脸低头不语。王夫人又道:“宝玉看待莺儿如何?”宝钗低声道:“也不过那么着,不大理会的。”王夫人拭泪道:“这个孽障,你们主仆两个还不是天仙一样的人物,他偏不知足。”
茗烟在宝玉房门口探头探脑,恰被麝月看见:“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茗烟低声唤她:“好姐姐,二爷在屋么?”麝月道:“怎么不在,歇中觉呢,你又瞒神弄鬼的要做什么?”茗烟道:“好姐姐,趁着二爷跟前没人的时候传一句话,就说袭人姐姐找着了,现在紫檀堡住着。”麝月又惊又喜:“这话真么?袭人姐姐从忠顺王府里出来了?”茗烟点点头,今儿我已经去看过袭人姐姐了,她一切都好,只是牵挂着二爷。麝月推茗烟道:“你且出去,别叫人看见,我晚间必告诉二爷的。”晚间无人之时,麝月果然与宝玉说了袭人回来的话,宝玉虽在病中,也十分高兴,挣扎着要起来,麝月忙按住:“我的祖宗,这早晚的你起来做什么?”宝玉道:“我想看看她去。”麝月道:“等你好了,什么时候去不得,你只悄悄的,别让人知道了。”宝玉点头笑道:“是了,还是你想的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