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是真的认得我了吗？”朱第的话富含深意。他递出一张干净的手绢，“别伤心了。再哭下去可就不楚楚动人了。”

楚楚接过手绢，又看了朱第一眼。垂下眼睛时，楚楚的嘴角出现一丝若隐若现的微笑。

其实朱第现在的心情比楚楚又能好得了几分呢。心爱的人失去了记忆，现在又和另外一个人开启了一段爱恋。他却只能作为旁观者，看着，无从解释。他甚至没有办法就这样带她离开。

朱第叹了口气。即使自己难过到了极点，他也不愿见到楚楚伤心。

“徐公子，我们以前认识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不知道。感觉...特别是你对我说话的样子。”

“这个问题，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回答你。因为你还在为另外一个人伤神。同时烦恼两件事情，是很累的，你吃不消。”这一刻道出真相，且不说失了忆的楚楚会不会相信，但至少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楚楚听得糊里糊涂，朱第却转了话题，“我变个戏法给你看，你不许再伤心了。”

楚楚答应着，“好。”等了半天，却不见朱第有动静。

“我变完了。”

“什么？”楚楚忍不住疑惑地皱了下眉头，“我什么都没看到。”

“变了呀，”朱第冲着楚楚笑，“我变得更喜欢你了！”

楚楚这才反应过来，“噗嗤”一笑，“徐公子，你真好玩儿。”

就是这一瞬的笑容，让朱第对她的爱意遏制不住，他探上前去，啄了楚楚的唇一下。

楚楚立刻花容失色，身子和脸都往后倾去，诧异的眼神，“你干什么？？？”

“对不起...”朱第回过了神，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女朋友了。“对不起，”他又说一遍，“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朱第看楚楚的眼神，让楚楚实在无法把他与轻浮孟浪之人相联系。她不肯罢休地盯着他，想从自己不多的记忆里找出这张脸。

没有，并没有。

这时小树林的一角，出现一匹马驻足的身影。马儿的主人处于坡上的高位，河边的两个人的举动不可谓不清楚。不过幸好，他来晚了一点点。朱第亲楚楚的举动，他完美地错过。

朱棣眯着眼，徐辉祖？？？这三个字，在他脑海里，一字一字地跳动了一遍。触怒着他的神经。他挥下一马鞭，马儿便听话地朝着楚楚和朱第的方向奔跑过去。

现在，朱棣是真正有那么几分疑心他逐渐靠近的‘徐辉祖’了。“他看如眉的神态分明是透着喜欢。眼神这东西，最骗不了人。”朱棣的眉毛紧蹙，眼若寒池，“难道真的是他？！如眉从前喜欢的人当真是徐辉祖？”朱棣可管不了什么先来后到了，是徐辉祖先遇见如眉的又如何。现在的如眉已经贵为柳妃，是他朱棣的女人。

他堂堂四王爷哪里能容忍得了其他男子这样爱恋的眼神看他的女人？

朱棣想着，心里的不痛快犹如浮木一般，才按下去又浮上来。这种醋意刺得很，让他上上下下哪哪儿都是不痛快。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我再讲一个冷笑话给你听，好不好。”

“什么是冷笑话？”

“就是，你需要回味好一会儿，才突然明白它的意义发觉它的可笑点，让你不得不摇头。比如说，我本该叫朱第却成了徐辉祖，你本该叫张楚楚，却做了柳如眉...不过你先别当真。记住它只是个冷笑话....”

两人还说着话，朱棣的马儿已经临近他们。这时，高大的棕马嘶吼出一声，前脚离地，重重顿下去之后，停在二人眼前。

朱棣居高临下地看着朱第，神色冷然，“这不是允恭吗？”他还叫着徐辉祖从前的名字。

朱第慢动作地直立起身体，站在这个位置，他不得不抬头望向朱棣。两人的威望和地位立分高下。

朱第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只是，他从未有过这样深沉看不到底的眼神。

“燕王殿下，”朱第回过神，双手合揖，未跪。他说话的语气也未见半分卑微。

朱棣一跃下马，“想不到会这里碰到你。”他眼尾一抹余光瞟向朱第，很快便收了回去，全部投在楚楚的身上。

“好了，如眉，游玩散心够了也该回府了。”他一下捉住楚楚的手，王爷的架子已经减了几分。

朱第见他拉住楚楚，心里也是不痛快。

两个醋缸打翻一处，都快逆流成河。

楚楚是个明事理的人。现在有第三人在场，又是王府之外的人，她虽然心里生着朱棣的气却也依旧给了他台阶下。楚楚从鹅卵石上起来，小不小心却一脚踏进一个石头铺陈的泥水坑里，身子立刻前倾就要栽倒，楚楚一边站一个的两大男人都下意识赶紧去扶。

朱棣冷冽的目光扫了对面一眼。而朱第，也没在怕的。当然，待楚楚起身以后朱第还是先松了手，严格来说，他们两现在可是夫妻了。这点分寸感朱第还是有。

他又一时错觉，竟好像看见自己和楚楚站在眼前。这太像一个梦了。

“再会。”

“再会，徐公子。”

再会？这两个字朱棣听来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