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初学

在第一节课上，马老师指定我和昨天发书的另两个同学为临时班长，负责发作业、管其他学生、打扫教室卫生、抱作业本子等。然后说了一段令我至今还能背诵下来的话。他说从现在起好好学习把书念好，就不像你们的父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改造地球，只要能考上平凉师范，可以顿顿有白面吃，有新衣服穿，有钱挣，将来当工人当老师当干部都不在话下。我当时想，平凉师范可能和乡政府一样大，有青砖筑成的宿舍、二层的小洋楼、有会议室、有灶堂，反正一切应有尽有，是一个神圣的殿堂。马老师说完就给我们教拼音，他在黑板上写了“ɑ、o、e”教我们念，他把“啊喔鹅”读为“啊欧鹅”，他教的起劲，我们读的爽口。念了几十遍后，他叫我们抬起手，他在黑板上写一笔，我们在空气中学他划一笔，划了整整的一节课。就这么简单的几个拼音字母，他教了我们足足三天，有些同学还是没有学会。我和育仁写的好，还受了马老师的表扬，憨蛋就不同了，不会念也不会写。

第四天中午，我和育仁肩套肩刚走进校门，憨蛋从门后串出来，拦住我们两个，得意洋洋的说他有洋糖哩，只要我们和他耍，他给我两个给。说完松开脏兮兮的右手，真的握着一颗糖，我当时就流口水了，育仁也直舔舌头。他把我们领到操场边上，从口袋里又掏出四个给了我们每人两颗，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真是甜到心上，我承认这是我此生吃得最香的两颗糖了。吃完后育仁问憨蛋糖是哪里来的？憨蛋说他家老母鸡下了个蛋，他偷上卖了1角钱，买了五颗糖。育仁说憨蛋你真够朋友，五颗糖给我们每人两个你一个，我们以后天天和你耍，除振强之外，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以后还有糖吃么？憨蛋说他家老母鸡能下蛋的很，一天一个蛋，天天一个蛋，我明天再偷一个，咱们再吃。我说洋糖咱们吃过了，明天就吃五香葵花籽，1角钱1包，咸咸的，香的很。“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我说憨蛋“ɑ、o、e”你咋就学不会呢，简单的很，你看“ɑ”就像你家舀水的马勺，“o”就像你家老母鸡下的蛋，“e”就像一条抬起头的蛇，我边说边用手在地下比划，憨蛋跟着比划，还真有摸有样的。教完后憨蛋说振强你真厉害，马老师教了三天我没学会，你一会就教会我了，你比马老师还能。

下午课上，马老师检查完我们的作业，直夸憨蛋同学写得好。走上讲台后郑重的在黑板上写了 “ɑ、o、e”，说憨蛋同学站起来，你念一下，第一个咋读？

“第一个是我家舀水的马勺。”站着的憨蛋说，

“第二个呢？”马老师又问，

“是我家老母鸡下的蛋。”教室里有了微微的骚动，

“最后的这个呢？”马老师再问，

“是抬头看着我家鸡娃的那条菜花蛇。”马老师忍不住“噗嗤”的笑了，教室里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我说错了吗,是振强教我的,马老师教了三天我没学会,振强一会就教会我了。”憨蛋喃喃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