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孩小孩都要新年快乐。甜饼＋彩蛋」
黑沉沉的睡梦中，岑青隐约觉察到身下的床榻轻晃了一下，随即传来一阵细小的悉悉索索声。
她阖着眼皮往旁边一摸，只触到一片散着余温的垫絮。岑青撑着惺忪的睡眼勉力张开一道缝，果然见身旁坐起的这人正打着哈欠往身上套罩衫。
她懒懒地挪腾过去，伸长双臂圈住他的腰，脸颊紧贴着这片温热蹭了蹭，呢喃道：“怎么今日还起这么早，再睡会吧。”
杨戬又打了个哈欠，垂眸看了她一眼，初醒的嗓音染上些低哑：“抱歉，吵醒你了，你若实在是困就再歇会。”
岑青捻了捻他腰间的衣料，觉得手感不对，她睁眼细瞧，顿时轻笑出声。杨戬问她怎么了，她嘴角噙着止不住的笑意道：“你不觉得紧吗？”
“紧？”杨戬低头一瞧，见身上正套着岑青的玄衫，难怪后背一直觉得紧绷绷的，另一只胳膊死活钻不进袖子里。
岑青笑够了，揶揄道：“你这些天都穿错多少次了，要真这么喜欢我就陪你去铺子里订个差不多制式的。”
杨戬面不改色地将玄衫褪下来，拎起一旁叠得齐整的圆领袍。
岑青拉住他的胳膊，抬脚轻蹭了他一下：“反正也脱了，就再躺下来睡会呗，二郎。”
杨戬扭头看她，见岑青枕着胳膊斜倚在床上，从被絮中探出的白皙肩颈上挂着松垮的亵衣系带，正含着盈盈笑意望着他。
杨戬突然放下衣服朝她俯下身来。岑青一惊，不明所以地往后缩了缩，脊背正抵上身后一节坚实的小臂。
自上垂下的一缕青丝拂在她脸旁，痒丝丝的。她抬眼看去，见这二郎真君双手撑在她两侧，微抬眉梢，朝她笑道：“我要是躺下，你可就睡不了了。”
岑青见他这副模样不禁耳根一热，僵着身子躲开他的视线，却不经意间瞥见杨戬的中衣领口处显出一截锁骨，正隐在披散的发间若隐若现。
杨戬见岑青的脑袋埋得越来越低，戏谑似的轻笑一声：“我再陪你睡会，怎样？”
岑青一个激灵，飞快地摇摇头，矮下身灵活地从他臂弯中钻出来：“起！这就起。”
——
按杨戬的话说，便是这段时间忙着接悬赏置办年货，都未来得及扫尘，只能趁除夕这天将飞艇的上下里外尽快打理一遍。
待岑青从里屋出来时，船上的众人已经忙活起来了。
杨戬让手脚闲不住的哮天老实呆在一旁别添乱，又转身教沉香如何清理灶台上的油污。
船停泊在一处山头上，岑青也拿起掸子去船外掸落积在船体的灰尘。众人边谈笑边扫尘，很是一派其乐融融。
——
这一忙就忙到了日暮西沉，康姚二人将桌案摆在甲板上。
平日里吃惯了清茶淡饭，这年夜饭倒是意外丰盛。来自各地的吃食挨挨挤挤地摆了一桌，甚至有些都叫不出名字，也不知是何时准备的。
康安裕摸了摸后脑勺，罕见地肃起神情，他清清嗓子道：“这些年跟着二爷游荡四方，去过不少地方，见过的、吃过的也就一年比一年多。这不今年多了岑姑娘，总不能让我们二爷失了面子。你说对不对老姚？”
姚公麟颔首道：“正是。”
岑青看着这满满一桌子菜有些发愣，少顷，她轻声道：“遇见各位是难能可贵的缘分，我在船上的这段时日过得也很是闲适自得，真是劳烦各位费心了。”
“嗐，跟自家人客气什么，”康安裕咧开嘴爽朗一笑，他视线一转，顿时喜上眉梢，“呦，你们可算来了，看来今夜是打算不醉不休啊。”
岑青回头，见杨戬和沉香提着几坛酒朝他们走过来。岑青也眼前一亮，忙起身去替他们拎酒。
杨戬却将酒坛一抬，令岑青扑了个空，他促起双眸，道：“欸，不许贪杯。”
岑青不满地撇撇嘴，却也应了。
酒和菜都下得很快，康姚二人嚷着要与杨戬拼酒。酒过三巡，二人都有了些醉意。杨戬仍面色如常，若是略去那双漫上层浅薄水汽，不时出神的眼睛，倒像是还没沾过酒一般。
沉香被他们连哄带骗地硬灌了一口酒，引得岑青没忍住捏了把他被熏得红嫣嫣的脸蛋，饶是再怎么劝也闭紧嘴巴不肯喝了。
岑青一直被杨戬盯得紧，只续了一杯便是费尽口舌也不能将他掩在坛口上的手掌挪开。
她此时见杨戬神情木愣，便向沉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顺了坛新酒，下了船朝山上去了。
——
岑青抱着酒坛坐在山顶，还没来得及掀开坛口上的布盖，便被一只从身后探出的大手按住。她骇了一跳，转头见不知何时跟上来的杨戬也挨着她坐在一旁。
“你走路都没声的吗？”岑青抚了抚心口，嗔道。
杨戬伸手捞走酒坛搁在一旁：“我就知道你不肯老实。”
“我就才喝了两盏。”岑青倾身越过他去够那坛酒，却被一把捉住后颈按倒在他腿上。
杨戬端坐着岿然不动任她挣扎：“还没长教训，嗯？”
他在指岑青有一回坐在嵩岳寺塔尖上喝酒却险些摔下来那件事。
岑青心虚地推开他的手坐回原处：“那是个意外，不是被你接住了吗。”
杨戬险些被气笑了，岑青窥其脸色没等他开口便忙软下声：“好了，那之后不都只有你在时我才喝酒的吗？”
她忙转移话题：“沉香他们呢？”
杨戬无声叹了口气，接上她的话：“喝趴下了，沉香扶他们回里屋了。”
岑青颔首。
一时无言。
山顶上晚风习习，山脚下的边陲小城中闪烁着零星灯火，暮色苍茫，无星无月。
杨戬道：“下雪了。”
话音刚落，额头上便是一凉，岑青仰头望去，果然有细碎的雪花从天边飘落而下。
原处的船舱上挂着的两只灯笼透着柔和莹润的光亮，在微风中悠悠曳曳，烨烨粼粼，仿佛将路过其四周的银白也染成了绛红，令冷雪遽然平添了几分暖意，煞是好看。
“人间也在下雪吧。”
无人应答，回复她的是耳边轻轻响起的口琴声。
熟悉的曲调被吹奏得轻浅，却如述如诉、戚戚长长，似一口静默的古井，缓缓沉沉地压在心上，又似一壶醇涩辛辣的苦酒浸湿咽喉。
琴声飘荡在天地之间，游走进乡陌山川，祈告般扬起了大雪纷纷，安魂般吹灭了星火万千。
这首曲子岑青来来回回听了很多遍，明白杨戬此时正独自疏解繁重的心绪。
她不忍睇视那双空寂的眼眸，便将脸埋进臂弯中，轻轻阖上眼帘。
倏地，曲调的尾音一扬。
岑青诧异地抬起头，见面前有飘落的风雪汇聚成形，雪花随着轻快的琴声凝成一根洁白的竹枝。
岑青一怔，伸手欲捉，却见音调一转，竹枝又拆分了几截组成一串鞭炮，旋即像被点燃般噼里啪啦碎在手心里，融成一滩水。
岑青笑出声来，她侧过头去对上杨戬的视线。
朦胧的月色如薄纱般拢在他的脸颊上，显得格外柔和。
岑青捻住他的袖子晃了晃，想多看几个花样。杨戬浅笑着遂了她的愿。
口琴声再次响起，频频变换着曲调。
晚风轻扬，曲子吹了一首接一首，花样变了一个又一个。
不知吹了多少曲子，也不知变了多少花样。
直至寒英初霁，金轮东升。
璀璨的日光染红了天际，云霭逸散又凝聚。
杨戬凝望着万物生息，朝霞映亮了他的眼睛。
蓦地，杨戬感到肩头一重，垂眸见岑青斜靠在他肩上睡得正沉。
他忍住笑意，轻声道：“新岁安康。”
「彩蛋」：
杨戬刚将岑青放到榻上，就见她猛地睁眼爬起来，迷蒙着从垫絮下摸出几根红绳，慢悠悠地将从敞袖里掏出三界通宝串成沉甸甸的一串。
杨戬问：“这是给沉香的？”
岑青打了个哈欠，应了一声：“还有哮天，先别告诉他们。”
她想了想，又道：“过了晌午再带沉香去订几件新衣裳。”
杨戬从身后环住她，将下巴搁在她头顶蹭了蹭，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也要。”
“要什么，新衣裳？”
“都要。”
岑青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都是上千岁的神仙了，魑魅魍魉见你都绕着走，怎么还要压岁钱。
“要真有敢招惹你的邪祟，压岁钱也不顶用。”
“你给的就顶用。”
“……”
杨戬见她没回话，接着道：“那哮天也不小了，怎么还给她啊？”
岑青动作一顿：“这……不是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嘛。”
“我若是变成小孩，你就肯给我了？”
岑青刚想说这能一样吗，又突然发觉自己还真想看看他小时候什么模样，便含糊了一句：“再说吧。”
未曾想，腰间的力道一松，她回头去看，见杨戬竟真变成个总角上下的少年。岑青一惊，手里的红绳掉在榻上。
少年杨戬正睁着三只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笑。
这变化之术还能这么用吗？岑青垂着头看得一愣一愣的。
小杨戬笑起来甜甜的，眉毛弯弯的，脸蛋肉嘟嘟让人好想捏上一把。
他见岑青眼睛都直了，便干脆用两只小手牵起她的衣摆晃了晃。小杨戬撅起嘴，三只眼中便有水光随之晃荡一圈，他奶着嗓子唤道：“大姐姐，压岁钱能有我一份吗？”
岑青反应过来，飞快地掩住鼻子。
糟，折寿了。
注：沉香救母这个时期是没有压岁钱一说的，压岁钱起源于明清，最开始是用红绳串起来。但实在是觉得这个场景很有意思，就试着写出来了。
os: 杨戬这孩子打小就讨人喜欢。（划掉）
百里浊总之是个温馨向小甜饼啦，中间无数次摁住想塞刀子的手，心中默念: 生活已经够苦了，大过年的还是不要动刀动枪的啦。
百里浊那就在这里祝小可爱们平安顺遂，新年安康。新的一年，新的开始，要认真生活，且行且歌，不要亏待自己啊，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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