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琳琅怎么也想不到,天神会亲自来。
不错,这个身着白衣,面容清朗气质不凡的男子,的确是天神。天神名叫宁晔,也算是钟琳琅的老相识了。
时间太长了,钟琳琅几乎要忘记自己也曾经是天宫里的一员。
宁晔看到她站在那里,确然只惊讶了一小会,然后赶忙收敛好神色,搬出一副庄重凛然的神情来,“冥府今日大乱,天宫也不太平,适才有天兵来报,我想除了你,倒也没别的人敢这样。”
这话是对着傅景策说的。
傅景策抿了抿唇,没应答他。
“你掳了冥府的判官,”宁晔看了眼钟琳琅,顿了顿,“到底为了什么?”
傅景策似乎对这样的对话很不耐烦,伸手碰了碰钟琳琅,示意她来说。
钟琳琅一开始想装死,后来迫于压力,只得按照天宫的规矩行礼之后,才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
这么多话,不知道宁晔听进去多少。他一直在看着钟琳琅,眼神没移开半分,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晔。”傅景策并不顾及那些所谓的天规,直呼天神名讳,勇敢到钟琳琅甚至想把他嘴捂上,“我说了,不管是冥府还是天宫,我来是为了寻人。”
身后几位上仙突然窃窃私语起来。
“不久前,你们天族和妖族打了一仗,牵连到一部分百姓。别人我不管,柳挽衣我是一定要管的。”傅景策表情十分认真,语气透着难得的严肃,“现在生死簿上除了她名,多半是魂魄散了。今天来天宫呢,也不为难你们,我就是来借聚魂盏的。”
聚魂盏是天宫的神器之一,顾名思义,就是可以把打散的魂魄给重新聚集起来。
“想来魔尊也知道,这聚魂盏是神器,外借不得。”一个上仙勇敢地站出来,颇带威严地注视着傅景策。
傅景策并没正眼看他,手却扶上了剑鞘,“不借,我就抢。”
他腰间那把赤水剑,杀伤力极大。
“说笑了,说笑了。”宁晔身后的一位上神出来打圆场,对着那上仙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忿忿地退下了。
“借,也不是不行。”宁晔突然开口,用神力感知着柳挽衣的踪迹,“你说得不错,她确实魂魄被打散了。”
“聚魂盏并非等闲之物,自古神魔不两立,不知魔尊能开出什么条件呢?”立马有人接过话头,明显是要让傅景策下不来台。
傅景策侧头看他,笃定道,“借我三个月便好。若三个月不归还,就来拿我的命吧。我绝不反抗。”
一个在魔族尊贵无比的神,居然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这个柳挽衣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他这样?
没想到这少年魔神还挺深情。
钟琳琅立马脑补了一出傅景策爱上凡间女子,两人发誓要相守一生,最后女人却魂飞魄散的悲苦戏码。
“好。”宁晔出乎意料地答应得爽快,他侧过头和身边的一位上神说了些什么,那上神说了句是,就匆匆带着人下去了。
不过多时,聚魂盏就被奉了上来。
不大的一盏灯,凝着一团雾,仙气缭绕。宁晔抬手接过来,并未着急递给傅景策,“说定了?”
“本尊从不骗人。”傅景策难得用了一回自称,表情很是认真。
“聚魂盏本是仙族之物,须得要一位仙官时刻用仙气护着。”拿来灯盏的上神恭敬行了个礼,提醒道。
傅景策思索了一会,看向正在发呆的钟琳琅,嘴角不怀好意地上扬起来,“就她吧。”
“我?”钟琳琅回过神来,刚想说一句你脑子抽了,就被傅景策胁迫般的眼神给强行压下去。
宁晔去看她,眼神淡淡的,平常到好像在看一件摆设。“不可。”
有人见气氛不对,立马接话,“钟判官曾被打下神坛,算不得仙族之人。”
钟琳琅神色黯淡下去。这道一直被她小心翼翼隐藏在心里的疤,终于还是被揭开了,血淋淋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她不是罪人,却要来承担骂名。
“我管她是什么人,她管着生死簿,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价值。”傅景策浑似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桃花眼微微眯起,透出玩味的笑意。
明明是旁听者,钟琳琅却听出了关心的意思。
宁晔看见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内心分明掀起了波澜,面上却还装作风平浪静。他忽然想起钟琳琅曾经在他面前歇斯底里地哭喊,反复问他为什么。
她曾经那么卑微地伏跪在地上去求他,他却还是无动于衷。
宁晔想,也许她是恨他的。
“钟判官,可有异议?”宁晔开口,只觉得如鲠在喉,生涩得很。
“不敢。”钟琳琅低下头去,温顺得像只小猫,她再也不敢在天宫放肆了。
其实不然,她在心里已然把傅景策问候好多遍了。
傅景策拿到了东西,懒得再打招呼,将聚魂盏丢给钟琳琅,自己先走了。
钟琳琅忙不迭接住,慌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