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我的母亲不建议我强撑着来上学,可我还是来了。我深刻体会到,但凡我少上一节课我都会跟不上或者学得很吃力,我也不想错过与同学们的点点滴滴。所以我又回来了!
今天来得比往常晚一点,母亲说正常时间去人太多了,我现在这幅模样就算迟到老师也不会罚我的。
我一瘸一拐走进学校的大门,吃力地提着书包,走得极慢。忽然遇见了同学杨望。他学习不好却很是厚道,热心地帮我提书包,我连连道谢。
我爬楼梯时更是很慢很慢,艰难地扶着扶手一级级地挪。他走在前面提着我的书包,三步一回头地看着我。我很不好意思,看看时间,他如果不帮我的话可以不用迟到的。
“你要是迟到的话……”
“没事,我习惯了。”
“好了,快到了,我自己提吧,谢谢你。”近5分钟后,我终于爬上了二楼。
“嗯也是,他们总爱说闲话。你注点意啊。”
老师没有罚他,更没有罚我。英语老师走过来关切地问我:“呀,你怎么还来上学啊!好了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想落下课。英语老师的眼神瞬间从怜悯变成了钦佩。
嗯,我今天没有错过考试。我靠在椅子上,离桌面很远,艰难地答起了题。
老师钦点我的同桌周思雨照顾我,下课去上厕所也要她扶着我慢慢挪。我们班的男生也很是热心,忙着帮我倒水。
今天有节体育课,我自是不能跑步的,便在一旁见习。我也蹲不下,就靠着足球门站着。以李姿墨为首的女同学们都笑起来,她们说我一只手扶着腰,踮着一只脚的样子像极了作秀的模特。
“就是,明明那么丑还弄那么作的动作,真的笑死,哈哈~”李姿墨发出贱兮兮的笑声。我没有理会,继续那么站着。
现在我是跳不了绳了,李姿墨一个人拿着绳子转悠,周思雨扶着我坐在体育馆门口。
李姿墨满腹牢骚,吵吵着“都怪你”。
“你可以再找个搭档啊!”
“还有谁能找?!”
“哼,我看温之叶就跟你很有默契。你俩第一次跳就跳那么多。”我开始阴阳她。
“你搞什么?女子跳绳!虽然我也没把他当男的。”
我脑海里回想起了了景媛媛把温之叶头发捋到后面的画面,模样很清秀。他如果戴个发卡男扮女装,还真不容易分出来。
“你劝他男扮女装是的!”我继续阴阳,可她却当了真,拉着我就进了体育馆——他正在体育馆里面打乒乓球呢。
我忘了我是出于什么心理,竟自愿跟她进去了。李姿墨先说了下情况,我原以为他会生气,可他却答应下来。
“行啊,咋不行呢?我正好想报,可惜没有男子组。”
“那行,我给你准备个发夹,你把头发夹上去。”我一本正经开来。
“嗯?夹头发干嘛?”
“不是男扮女装吗?”
“我tm什么时候答应男扮女装了?”
“那你刚才……”
“我跟她一起练又没说要男扮女装啊!”
“可是只有女子组……”
“你不早说,我以为可以男女混合呢!滚滚滚!这种事有损我气质!”他变脸比翻书还快,立马骂骂咧咧。
我拿起球桌上的跳绳,随手做了个转绳的动作,谁料抽到了温之叶。他马上认为我是刻意报复,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思雨,你看到了,我不是故意的……”我说话没有底气,因为我忽然发现以那个视角,我真的很像是故意的。
“可能……是故意不小心的……”周思雨边答边把我扶出去。
周思雨扶着我在操场上慢慢地游荡,直到遇见了老马,她特批我回教室休息,周思雨也随我一起。
我坐在座位上做题内卷,她热心地帮忙扫教室。我们拉着话,话题扯到了温之叶身上。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站起来,慢慢地挪到过道上,做贼似的迅速掀起温之叶的桌洞,里面连我自己都惊呆了——
他的桌洞无比干净整洁,大书小书分类叠放得像是新的,没有半张废纸,打草纸也是铺得整整齐齐,唯一格格不入的是那幅爬满褶皱的画像,即使它背面朝上,但我还是能一眼认出。
还有我给他的道歉信被叠成了一厚厚的小方块,紧贴着桌屉沿,极为不起眼,坐下来看却又很明显。
我险些泪目,但有周思雨在,我自然不敢。面对她的疑问,我简单地说了一下那张画像的事。
“你趁现在直接拿回来不就好了?”
“不不不算了,那样不厚道,我还是希望他能自己还给我。”
还有,他发现画不见了,一定会很着急吧。
打了温之叶,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母亲今天给我带了沃柑当水果,很甜很好吃,我就想分给他一些赔罪。
趁老师不注意,我掰下几瓣迅速放在他桌上。
“什么!”他像是受了刺激般地迅速把身体侧向另一旁。
“沃柑,很甜的,给你吃。”
“黄鼠狼给鸡拜年。”他调皮一笑。
“什么……你说谁是黄鼠狼……给你赔礼道歉的。”
“我不信。这里面是不是被你下毒了?”他把一根手指小心地挪到橘子瓣前。
“我怎么那么能呢,还下毒!”我吃了一瓣。
“那就是掉在地上了!”他的笑容不减,还更灿烂了。
我也笑了:“哪能呢!你仔细看看,刚从这盒里拿出来的!”
“那你舔了!肯定是被你舔过!我不吃!”他把头一仰,笑容可藏不住。
“没有!我拿我人格担保!”
“人格值多少钱……”他用筷子把橘子瓣放回到我桌上,还不忘补充一句筷子他还没用过。
这倒是的,他吃饭不用筷子,说这个筷子太短了不好用。
无奈,我只好自己消灭了它。那橘子是最甜的品种沃柑,但我吃起来却是酸的,酸到了我的心里。
昨天晚上回去做了作业,做得很顺利。可那群学霸们都在讨论一道题,讨论得不可开交,就连迪哥也拿不出一条有说服力的答案。他们都是男生,自是不会主动叫我,我只能呼唤迪哥的副组长——也就是温之叶帮忙传话。
他不带感情地传了他们讨论的题,我翻开同步一看,立马写下来详细的步骤贴到了迪哥桌上。他们都愣住了。一分钟后,人群散去,李弘他们向我投来佩服的目光,只有迪哥趴在桌上:“我抑郁了……”
“呀,你又把迪哥整抑郁了!你真牛b!”
我问温之叶:“你气消了吗,画可以还给我了吗?”
他盘着胳膊:“什么还给你,那是我的!画的是我就是我的!”
“嘿,你真不厚道。那素描纸是我买的,铅笔也是我的,怎么就成你的了?”
他略一沉思:“嗯……你这是侵犯了我的肖像权!你得赔偿,我厚道,不让你赔钱,没收作案工具!”
我急了:“你快点还给我!不用作商业就不算!要不……我再重画!”
“可别!那个……过几天,我用完给你。”他的语调忽然柔和起来。
他要干什么用呢?我不知道,也不允许我继续问下去。
下午课服又要抽座位了。我以起不来为由,理所当然地找张苏常代劳。他手气比我好多了,一下就抽到了最好的中间靠前的5号位置。组里的人都夸他。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小罗经常找事,他同桌胡小琴颇有怨言。我完全可以动用组长的权利,让小罗和张苏常的同桌王文阳换,我也早就想这么办了。可王文阳一点都不想和张苏常分开,小罗也不想被管着。我这个组长说话没有威严啊。
我决定再试一次。“小罗!你俩换过来!现在就换!”
王文阳问声探头:“我举双手反对!”
小罗走过去与王文阳手拉手:“对!我今天就算死,死外边,从这跳下去,我也不调一点位!”
王文阳也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周围的人都笑了。我很是无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张苏常,希望他能表个态。
只要他点头王文阳这个老实人大概率会屈服于我们的双重威严,但张苏常只是笑而不语。我读懂了那份笑容——他自是不想与皮猴子小罗同桌的。
行了,只好就这样整体平移吧。“可是我腰疼,推不动桌子。”我眨巴着眼睛,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周思雨。
“宝,我的宝,我推着你啊。”
周思雨力气很大,她推着我,用没有轮子的轮椅,连桌子带椅子。
放学时,同学问我还骑不骑车。我苦笑一下:“当然骑。我昨天没骑车,我车咋样了?”
车友甲:“好着呢,我今早看了,还在原来位置!”
车友乙见我提着书包费力地走,伸出援手:“我帮你提吧。”
我道了谢,在长廊上慢慢地走。
初中的班里,不小学温暖多了。
温之叶呢?他与高启贤比谁先跑到车区,现如今早不知跑哪去了。
车区里站了好多人,景媛媛站在最前面。她率先跑过来,把书包放在我车筐里。温之叶扶着两辆车——一辆他的,一辆景媛媛的。
而景媛媛扶着我推车,用着嬉笑的语气说话:“嘿嘿,关爱残障儿童,从我做起!”
我好像那个学走路时用学步车的娃。
“你骑车要紧吗?”
“不知道,试试吧。你不用扶了,我自己能走的。”
出了校门,我骑上车,用极慢的速度蹬着。
到了路口,我猛然发现,温之叶和高启贤在那里等着!他们一定等了很长时间。
“你终于来了。来,你在前面,我们跟着你。起保护作用!”温之叶的笑容很好看。
“我骑得很慢的……”
“没事,今天周五嘛。高启贤你去那边,咱俩一边一个!”
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我多希望他能每天都陪着我!
又到了天津路口,他语气里多了几分惋惜:“我们就陪你到这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