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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2月23日 星期四 倒大霉

沉思往事立残阳

腰疼的我并没有得到被父母接送的待遇,我依旧蹬着自行车去上学,不同的只不过是那个十斤重的书包从我的肩上换到了我的筐里而已。

因为我必须骑得很慢,所以我还得提前五分钟出门。

冬至不久后的清晨六点四十,天还是漆黑一片,窄窄大青山路上很是冷清,只有昏黄的路灯与我为伴。

我缩了缩脖子,真冷啊。我凭着潜意识把平时老师不让扣,要露出校服的外套扣上,到学校门口时又发现不对劲,匆忙解开。

车区离教室怎么这么远啊,我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拿着文件夹还边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走在长廊上。

太阳终于出来了,我望了望从四方高墙外露进来的阳光。

上午做室内操时,我没站起来。我现在起身坐下都要扶着腰,费很大劲,所以我一般都在座位上老老实实地待着。林君海只是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

做完操后温之叶小声埋怨:“就我一个人认真做了……”

我拍了一下前面的小罗,小罗立马接话道:“谁说的?我也认真做了好吧!”大家都笑了。

最后一节地理课,老师带我们复习经纬网的内容。

这方面我可是大神,在大多数同学还没有弄明白时,我就已经做得又快又对了。尤其是那种从极点开始看的圆圈状经纬网,难倒了一大片同学。

可是我的脑子里藏了个地球仪,空间想象力极好,在我眼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异形经纬网自动转换成了一个规则的地球仪。

老师出了一道极其变态的异形经纬网题,我不出十秒便做了出来。抬头望去,所见之处,皆是愁眉苦脸埋头苦算的同学们。我举手示意,老师看了后满意地点点头,并让我去检查我附近其他人的。

陆续也有同学做完,可老师都只是摇了摇头。

迪哥作完后也拿给我看,我看了后只是微笑着摇头。他的东西经写反了。

我又转了一圈回来,迪哥又一次把答案交给我:“没错啊!”

温之叶补话:“就是啊!真没错啊!”

我再三确认:“不对,真不对。”

后来老师对答案了,迪哥确实做错了。随之传来的还有“迪哥抑郁了”的消息。

下午,我们组的小罗拿了一个弹力球玩。弹力球在我们班是禁止的,但我并没有打算去告发他,只是提醒他收敛一点。可他变本加厉,还反复把弹力球弹到我这里。

我忍无可忍,下课后准备向纪律委员告发他。周思雨不在,我觉得我腰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便自己扶着腰去找了纪律委员。

纪律委员张玉鑫不在座位上,我便四处转转,终于在讲台旁边找到了她。

“纪律委员,我要举报!”

我还没说完,恍惚中一个人影朝我扑来,随之而来的是天旋地转。

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趴在地上起不来了,班里有名的调皮鬼刘进弦惊慌失措地看着我。

我当时还并没有觉得腰很疼,扶着旁边的桌子站了起来,却直不起腰。这时我边上已经围了一圈人了,景媛媛过来把我架起来,半拖半走地把我扶到了座位上。

其实我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我还在担心以后该怎么和景媛媛相处,毕竟以前虽然我对她对温之叶的态度上颇有不满,但整体上我们关系还不错。

很快我就发现我腰疼起来了,我动不了,完全动不了。我本来就没坐正,在引力作用下,我斜的更厉害了,随时有可能从椅子上摔下去。

我大口喘着气,试图引起大家的注意。我成功了,看课服的英语老师走过来关切地问我怎么了。

尽管我一直说没事,但英语老师还是为我找来了另一个凳子防止我歪下去,并用她自己的枕头为我垫着。

最后老师决定给班主任说一下,但班主任的上一届学生来看她了,她一时抽不开身,便给她打了电话。

英语老师与班主任进行短暂的交谈后,便把电话拿给了我。

“是谁撞的你?”

“刘进弦……”我小声说,随即便听到一阵同学们的笑声,目光纷纷转向刘进弦。过了一会儿,班主任大概是回来了,把刘进弦提出去审问。

英语老师一直扶着我,问我能不能直起来一点——我歪得更厉害了,却还是不能动弹。

“哎,你明天大概是不能来了……你用不用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哎不过也快放学了。”

“还是打一个吧,我……我骑车来的。”

“啊……”英语老师用怜悯的目光看了看我。

下课了。

同学们纷纷涌过来关切地问我。胡小琴帮我记作业,周思雨帮我收拾书包,就连经常跟我对着干的吴易铭也过来要杯子替我倒水。我心头升起一股暖意。

小学中的坎坷经历,我曾辗转五个班级。却不曾有哪个班集体令我感到如现在这般温暖。

一会儿,班主任回来了。又一次询问了我的情况后,给我母亲打了电话,要她来接我。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班在二楼,该怎么把我弄下去。

我试着坐正,很是困难。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我的模样有多滑稽,反正上课铃响了之后,我不如以前那么歪了。周思雨把我推到门口,班主任想办法把我弄下去。

甚至想过叫120了,但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最后决定找俩人把我抬下去。

“周子霍!你过来!”班主任很凶地喊了一声,周桑慌忙跑来:“老师,我又犯什么事了?”

老马嘴角上了一秒,随后又把旁边的林君海拎起来:“你俩把她抬下去。”

这俩是我们班最健硕的人了,可他们抬80多斤的我还是很吃力。椅子晃晃悠悠,我有些怕,又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紧闭双眼,表情自知非常难看。

班主任语气急切:“你怎么了?怎么了?”

我摆摆手:“没事……”

他们把我抬到一二楼之间,实在抬不动了。在一筹莫展之际,我说:“我还是自己走吧,我从讲台那回去的时候,是景媛媛架着我走的。”

班主任眉头舒展:“你俩把椅子拿回去,再把周思雨叫下来,让她拿着书包。”

我很费劲地站起来,感觉筋都要断了。一边扶着腰,一边踮着右脚,重心放在楼梯旁的护栏上,很费劲地站着。意识到刚才略微有些夸张了。

老师和周思雨一边一个,把我架进了办公室,倚在老师的沙发椅上。随后班主任便与其他老师闲聊,我浑浑噩噩,思绪不知飘到了几霄云外。

刚刚,温之叶好像没过来哎……

“你这样不动,疼不疼?”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

“哦,那就行,应该没事,应该不是骨折。骨折不动也疼,大概就是筋拉着了。你看看作业能写就尽量写,明天来上学小心点……哎你明天还能来吗?”

“不知道……”

老师赏给我一个瑞士卷,然后继续与其他老师闲聊,吃零食,仿佛我不存在一般。

好像是我的父亲终于来接我了,老师与周思雨架着我往外走。我的书包斜挎在周思雨宽大的肩上,我一瘸一拐,踮着右脚走路,走的如蜗牛一般。

“你能试着把那个脚放下来吗?”

我试了试,腰间传来一丝疼痛,便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能,一把脚放下来就会拉着筋,腰疼。”

老师心疼地看了我一眼,开始转移话题。

“你家里有兄弟姐妹吗?”

“有个弟弟。”

“上几年级?”

“他很小,明年九月才上一年级。”

“啊,那你爸爸是干嘛的?”

“他是审车员。”

“审车员是干什么的?很忙吧。”

“就是给车过年检,有时候忙吧,我不太清楚。”

“哦,那你妈妈呢?”

我的妈妈在一个在国学幼儿园里工作,至于是干什么的,我也不清楚。国学幼儿园开在居民房里,个人自己开的。她有时候做饭,有时候打扫卫生,有时候也当老师教小孩认字读书,也有时候去园长家里照顾那个两岁的“小少爷”。

“嗯……她是幼儿园老师。”

老师来了兴趣,老师的女儿也在上幼儿园:“哪个幼儿园?”

“一个国学幼儿园,读经典的。”

“啊……那挺好。”

我好像看见我爸的车了,但我没带眼镜,不确定迎面走来的黑衣男人是不是我老爹。

“哎呀老师您辛苦了,还扶着她,不用扶!她就是xū hū(矫情)!”那个黑衣男人用方言笑着与老师打招呼。

老师把书包递给他:“也不能这么说,我看她怪严重的,都不能好好走路了。”

我爸边笑着边把书包挂到我胳膊上:“我看她怪好,不信我不来接她就自己走不了家了。行,她能自己走!老师您回去吧!”

老师点了点头便回去了,我拖着书包慢吞吞地挪。

“快点!一天天的事真多!”

我猛然想起半年前,六年级的时候,我急性淋巴炎,肚子疼得要命。我那天正表演节目,就是演给温之叶他们班看的那场话剧,我奇迹般地演到了最后,可疼得说不出话,直不起腰,最后像个小猫一样蜷缩在保安室门口等老爹来接我。可直到放学了我爸还没来,保安大爷都为之动容。我爸来的时候,老师批评我爸,他也是如今天这般说我娇气,还解释“来晚了是因为还没下班”。

每念及此,我的泪水便窸窸窣窣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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