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此。这个城堡的确不简单。但是让杰拉尔德告诉你他还不知道的事儿,显然不公平。这天晚上,他一个人悄悄摸进了阴京的园子里,去找藏宝屋的窗户。这天晚上,他知道的不比我告诉读者们的多。他沿着全是露水的草地,穿过灌木丛,看见湖面如同镜子般映射出群星,白色的雕像在阴影中闪出光芒来,他感觉到了异常。不是兴奋的感觉,也不是惊讶,更不是焦虑,而是异常。
隐身公主的事情让人吃惊,变戏法令人兴奋,当侦探的决定带来焦虑。但这所有的事儿,虽然奇妙而且不同寻常,终归是在可能的范围之内的,正如化学试验一样,两种液体放在一起可能着火,像变戏法那么让人惊奇、战栗,但是,他走在花园里时却有种全新的感觉。白天时,这花园就像梦境,而晚上,却成了幻觉。走路时,他看不见自己的脚,只能看见草尖上的露珠在滚动,这种感觉难以描述,它是如此的真实而且难忘,就像在另一个世界一样。这个世界像张巨大的毯子,把原有的世界覆盖住。原有的世界依然存在,在毯子下面,但是他却走在毯子上,那张盖着原有世界的毯子,浸透了种种魔法,就像露水浸透草皮一样。
这种感觉实在太棒了,也许将来某一天,你也能体会到。
世界上还有些地方可以使人产生这种感觉,不过,越来越少了。花园的魔力将他包围了,他对自己说:“我还不能进去。现在太早了。或者,我就不该晚上来,就是因为是晚上,事情才显得这么怪异。”
低垂的杨柳下面有个白色的东西在动,一双白色的手扒开了沙沙响的叶子,露出来一个白色的东西,头上长角,长着山羊的腿,但是却是男孩子的脑袋和胳牌。
杰拉尔德并不害怕。这是最奇妙的事情了,虽然他不会这么说。那白色的东西舒展肢体,在草地上翻滚,蹦跳着穿过草地跑远了。杨柳下,还有白光在闪,杰拉尔德走近几步,看见一座空空的雕像基座。
“它们变活了,雕像活了。”他说。另一个白色的东西从弗洛拉神殿跑了出来,消失在月桂林里。车道的沙砾层上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小石头碰撞声。一个深灰色的巨大的长东西缓慢而又沉重地朝他爬了过来,月亮出来了,照出了它的形状。它便是你在水晶宫里看到的某种石头做的蜥蜴,和几百万年前它们是地球的主人时一样庞大。
“它能看见我。”杰拉尔德说,“我不怕。它也复活啦。”
当它翻腾着爬过他身边时,杰拉尔德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尾巴。是石头的,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复活了,但石头却在活动。他伸手一磁,它就改变方肉了。不过,杰拉尔德也改变方同了,也病曹诚塞飞弄过去。因为这一碰,恐惧感来到了他身上,几乎抓了他,他想逃避的是恐惧,而不是右善。
他站在第五扇窗户下面直喘粗气。当他抓着墙上的常春器上窗台时,回头看那个灰色的斜坡。池塘里发出了啪啪的藏水星星在水波中闪烁,大石兽的影子滚进水里,陷进百合浮在水香的叶子里了。
进了房间,杰拉尔德又回头看了一眼。池塘幽静晦暗,折射出月影来。透过垂柳的缝隙,月光落在雕像上,雕像正纹丝不动地坐在基座上。现在,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原状,没有移动过的痕迹。
“实在太奇怪了!”杰拉尔德说,“我没想到你们要穿过花园去睡觉。
他把窗户关上,擦亮了火柴,合上了百叶窗。另一根火柴点亮了,他看见了门,他扭开锁出了门,又把门锁上,把钥匙挂在打子上,然后走到了甬道的忘头。他就在那儿等着,反正没入能看见他,等他的眼睛不再因为火柴的火花冒金星了,又借着从大厅的百叶窗洒进来的如栅栏般的月光找到了路。
“真想知道厨房在哪儿?”杰拉尔德想。他已经忘记自己是个侦探了,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去,告诉那两个孩子他在花园里看见的奇景。“我想开哪扇门都无所谓,反正没人能看见我。是这样吧?就是把手放到眼前也看不见。”他伸出手来证实这个猜测,“就是!”
他打开了许多门,结果,他迷失了方向,在一间间家具都盖着漂白的棕色亚麻布的长长的房间里打转,天花板上吊下来的树枝状灯包着大口袋,墙上挤满了各种生动的照片,沿着墙边有一排排安静得像死去了的书,有四根镶着羽毛的支柱的床一定是伊丽莎白王后睡过的(顺便提一句,这位王后肯定很少在家,因为似乎她住过英格兰的每幢老房子)。但是,他却找不到厨房。最后,一扇在石阶上的门开了,从这扇门过去是一条狭窄的石头走道,通往另一扇下面亮着灯的门,看上去很奇怪,杰拉尔德不敢伸手开门了。
“胡说八道!”杰拉尔德对自己说,“蠢驴!你都已经隐身啦!难道不是吗?”
他打开了门,屋里传来了咆哮声。
杰拉尔德退后一步,贴在墙上,一个男人跳到了门口,提灯的光洒在了走道上。
“噢,门吹开了。”男人的声音里有种释然的悲伤。
“风吹开了!”另一个感般的声音说,“谢天谢地,我以为他们又把门关上了。杰拉尔德并不介意,事实上,他宁可他是警察!”们关上门。他不喜欢这几个人的模样。
因为他们的存在,即使隐身也显得过于脆弱了,周围的气氛似乎充满了危险。杰拉尔德已经看够了,他看见了夜盗。对一个初做侦探者来说,这已经是了不起的运气了,要知道,今天是他成为侦探之后的首次行动。这些人从一个大橱柜里拿出银器,用破布包起来,放进了一个大包里。
这间房间的门是用六英寸厚的铁板制成的,这些人把锁撬开了,锁和撬锁的工具躺在地板上的一卷布上面,就像凿子插在木头上一样。
杰拉尔德听到他们说:“快点,你可别花一晚上的时间。
银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你弄得哗啦啦响。”那个粗暴的声音说。杰拉尔德小心地转过身子,飞快地离开了。他必须得小心,他根本找不到通往仆人房间的路,脑袋里全是银叉子、银盘子,还得想着会不会有人跟着他走过这弯曲的甬道。他按门上的箭头指示找到了他想去的地方。
他边走边想,幸运的侦探,实现了这种想也不敢想的事儿,得单独离开现场寻找帮手啦。
但是谁是帮手呢?肯定是这屋里的入,包括姑姑在内,但是,他没办法告诉他们。
他是身的,这就使得他没办法传达给陌生人重要的信息。
柜布尔可帮不了什么忙。那么,警察?等他说有楚了,警察到了,匪徒也早卷着东西跑了。
杰拉尔德停下脚步,双手抱着脑袋使劲地想。你应该知道这种姿势的,有时为了个简单的问题,比如国内战争的时间,你也会这样使劲地想的。
他拿出笔记本、铅笔趴在窗台上绞尽脑汁地写道:
你知道银器在哪里的,小偷正在偷它们。那扇厚门已经被撬开了,派人找警察来。要是警察来之前小偷跑了,我会跟着他们的。
他犹豫了片刻,然后又在结尾写道:
一个不打算因为这条消息向你们收钱的朋友。
他把这字条用鞋带紧紧地捆在石头上,扔进了梅布尔和姑姑带着欢聚的喜悦正在吃晚餐的屋子里,那可是难得的丰盛晚餐,有熟透了的李子、乳酪、松软的蛋糕、奶冻、黄油面包布丁。杰拉尔德已经饿了,他在扔石头时,充满渴望地吮吸着屋里的美味。然后,等着尖叫声消失,她们拿起字条开始看。
“胡扯!”姑姑平静了下来,说,“真讨厌!这是个恶作剧。”
“哦,按他说的办,叫人找警察吧。”梅布尔哀求道。
“按谁说的办?”姑姑猛地吸了口气。
“谁写的就是谁。”梅布尔呻吟道。
“立刻找警察!”杰拉尔德用自己最男子气概的腔调在外面说,
“否则,就自作自受吧。我可帮不了你了。”
“我给你放条狗!”姑姑大叫道。
“哦,姑姑,别!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把贝兹叫起来吧!”梅布尔的声音激动得打颤了。
“我可一个字都不信。”姑姑说,但是因为梅布尔不安的坚持,贝兹被叫起来了。他看了那张字条之后,在到那间屋里去看看是不是有强盗,还是去找警察之间选择了后者。
等警察来的时候,那扇大门半开半掩着,那些贼已经把能搬走的银器都搬走了。
那天晚上晚点的时候,杰拉尔德的笔记本和笔又发挥了作用。到了凌晨五点,他才爬上了床,疲倦而且浑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