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记忆

　　重伤送到医院的是墨依依和伊白两个人，乌婉的精神状态根本照顾不了任何人，廖白就理所当然地留在了医院，虽然他也很担心乌婉的状况，但乌婉告诉他没事。

　　乌婉离开医院之后没有打车，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回到民宿附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走回来，脑子里面空空的，好像什么都不会想了。

　　空荡的思维里面只有墨依依那张还带着几分温热的脸，安静躺在床上，但她的眼睛已经永远不会睁开，嘴唇也不再会笑着喊他“哥”。

　　乌婉路过墨依依他们出事的路边，灰色的水泥板路上还有长长的轮胎蹭出来的刹车痕迹和没来及清理干净的血迹，那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迹依旧刺目扎心，乌婉缩着身子坐在了路边，把头用双臂裹在膝盖上，无视了过往的人群人的指指点点和就在很近地方呼啸而过的车子，他的眼里和心里只剩下了那段他不曾亲眼看到的车祸。

　　霓虹下的夜幕，他像一个乞讨的花子蹲在路边一动不动，有好心的小姑娘路过，犹豫再三把刚买蛋糕放在了他的身边，又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开，也有从他脚边呼啸而过的车子，在他的不远处停下，下车来骂他是不是想死，大晚上坐在路边这么危险的地方，骂得久了也不见反应，便又骂骂咧咧地离开。

　　乌婉在路边从人来人往，坐到了安静无人，春节刚过去不久的冬季，夜里的冷风虽然不至于冻死人，但真要是呆上一夜也是受不了的。

　　这个地段早晨才刚刚出过车祸，晚上就有人坐在那发呆，巡逻路过的警员大概也能猜测得出来是什么情况，但知道归知道，他们也不能任由人坐在路边一整夜。

　　因为之前的绑架事件，附近派出所的警员挺多人都对乌婉和廖白有那么几分印象，而且只要碰到出了人命的事情，派出所里的消息多少都是知道一点的，同情乌婉的同事，又觉得乌婉这个人这一年多的时间着实是流年不利，过了一个新年也没能带走霉运，反而还在没出十五之前又碰到了这种事情。

　　乌婉被送回到了民宿，他没太多意识甚至是有些木讷地看着民警同志离开，送他回来的两个巡逻警员都有些怀疑他会不会想不开，但又不能在这守一夜，只能多叮嘱几句，摇着头离开，黑漆漆的房间好像每走一步都能听到灰尘从飞起到落下的声音，心脏跳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变成了最吵闹的噪音，追逐着乌婉的脚步一步步进入房间。

　　穿过走廊，尽头墨依依的房间门开着，走进房间里面，冷色的月光给所照之处镀上了一层冷色调子，才一天的时间，家具都没有来得及落上尘土，被单也只是随意地推向一边没有叠好，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所有人她只是离开一下很快就会回来，但现实就是这么残忍，不会给任何一个意外一点点的警示。

　　泪水已经在脸上不知道多少次糊了满面，终于不用隐忍地抽泣在这个空间得以释放，他所有努力留下她的倔强在一场意外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如今支离破碎的记忆最后还是两个人渐行渐远的不快记忆。

　　乌婉背靠着床尾坐在地板上，后脑搭在床尾的花色床单上，天花板上只有带着道造型的吸顶灯，灰暗着没有点亮，手臂就搭在一双眼睛上面，衬衫的布料也已经被打湿了一大片，贴在小臂上面。

　　放空的脑子里是墨依依的一颦一笑，小时候被他欺负时候抹着眼泪跟母亲告状的样子，看到母亲揍他撅着小嘴得意的样子。

　　中学时他们不再打架，她会拉着他的手臂讨好卖萌只为了让他给她买她喜欢的糖果。

　　中考失利灰心丧气的样子，知道他报了跟她同一所学校惊喜又开心的样子。

　　高中的时候他身边的话题永远有她，很多兄弟都不理解一个学霸身边为什么会有一个学习如此平庸的女孩，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大多数孩子想象里的情爱还都是小说里那种学霸配学霸的门当户对，那样才是他们眼睛里不会分开的郎才女貌。

　　但老师都默认的关系又学生们羡慕存在，他们有默契的没有解释过他们兄妹的关系，彼此间的小秘密成了两个人间才懂的谈资玩笑，由得那些不知情的同学们勾画着各种版本的传言，而他们在家里大声地嘲笑他们的无知。

　　大学的生活加入了寝室，这段同吃同住的闺蜜情，那点兄妹情也就不再能够成为秘密，他又成了她所有朋友眼里的二十四孝好哥哥，全方位的呵护备至，让很多女生声称男朋友都没护的这么周到的，那些年他成为了学校里男朋友的最高境界。

　　直到大学毕业他的离开，所有的记忆从那里戛然而止，他的那十年里不再有那张表情丰富的脸，无论怎样努力地去想象，那十年的空白都没有一丝的幻想可以拼凑。

　　“我这十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乌婉哽咽着嗓子，重重的把拳头垂向地面。

　　“乌婉，我不怪你哦，我爱你。”墨依依的声音好像在乌婉的耳边吹过。

　　即使明知道是不存在的幻听，也依旧存在着一种不真实的幻想，乌婉环视着灰暗的房间，希望幻听的同时会有那么一次幻觉，但现实并不是电视剧，不会做一个会消失的人影给你一个扑空的机会。

　　有风从门口吹进房间，透明茶几下面的一个薄薄的本子上落到地上打开，一张有些泛旧的照片从本子里掉出来落在地上。

　　乌婉的视线被那张照片吸引，借着越是拿起来，上面内容让他愣住了，那张照片有些眼熟，一家三口的合照，跟他房间里那本日记本里的照片应该出自同一家照相馆，那上面的一家三口他和他的父母。

　　这个房间是他收拾好的，他不记得曾经放了这样一张照片在这里，甚至这张照片的记忆他都不曾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