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婉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被廖白抱在怀里,有眼泪从他的脸上滴落到他的脸上。
旁边还有墨依依和伊白的哭声,他们在命令他不许走,不许离开他们。
乌婉感觉自己被吵的脑仁疼,但是身体又好像不是自己的,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窝在廖白的怀里无法动弹。
周遭又很多滴滴的嘈杂声音,太近,太吵,太烦。
他想让所有的声音都走开,他太累了,只想安静地睡会儿,之后还有很多事情在等他去做,还有很多人在等他,他只想休息一会儿,只要一小会儿就好。
梦里的画面在轮转,但没有尽头的黑暗却在无限延长,不再有廖白、依依和小白,空间里只剩下她自己在空地中看着漆黑的穹顶无助地挣扎。
“水。”乌婉的薄唇轻起,用尽所有的力气也只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机器发出吵闹的声音,小护士着急上前查看,见到人醒过来赶紧联系白秋巧,白秋巧接到信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近前,见人已经醒过来,便开始一系列的常规检查,确定人已经回来了,叮嘱护士多注意病人情况,到时间可以联系病房那边把人送过去了。
廖白隔着一扇玻璃紧张地看着白秋巧忙碌,他看得见乌婉微动的尾指和微颤的嘴唇。
终于等到白秋巧从那间病房出来的时候,廖白迎上她相对轻松的面色,“醒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人已经醒过来了,再观察几个小时没有变化就可以送去病房了。”白秋巧也松了口气,虽然太久没见,但毕竟是生命轨迹曾经有过交集的人,心情总是没办法太过理性。
“谢谢。”廖白的眼泪来得太过突然,他自己都没来及收住。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白秋巧见过了太多的眼泪,也没觉得一个大男人就该理智坚强,在生死面前,无关性别,根本没有人能坚强冷静。
“好。”廖白一边抹着有些不听话的眼泪一边点头,裂开的唇角有干裂的破口让他的嘴角看起来更加鲜红一些。
“那我先走了,你也找时间休息一下吧。”白秋巧安抚地拍了拍廖白的手臂之后离开。
“谢谢,谢谢。”廖白现在词语匮乏的大脑只记得谢谢这种最直白简洁的感谢。
廖白像个哭过又被喂了一颗糖果的孩子,咧着傻气的笑容看着玻璃之后的乌婉,他不确定他是不是醒着,他看得到他轻微偏转的脑袋,但却看不清他的眼睛是否正睁着。
乌婉是醒着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那些不真实梦他也分不清是不是真的出现过在她的脑子里面,反正现在他看到的已经不是一片黑暗,他看到了素白色的天护板和围帘,耳边死寂里隐约听到的虫鸣也变成机器的滴滴声,他知道,他活过来了,这大概是他人生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感觉并不好,在老去之前,他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乌婉用着所有的力气去活动身上的每一个关节,他想确定它们是不是还完好,之后他还有很多人要照顾,他不能成为被照顾的那一个。
“咚咚。”好像在机器的“滴滴”声音里掺杂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
乌婉忍着全身的疼痛努力转过脖子时,那边一方很大的透明玻璃之后,趴着一只“大狗子”在冲他伸舌头。
胳膊有些使不上力气,乌婉无奈,只能看着廖白肚子在那里傻了吧唧地笑着。
两个人之间的天地好像在这一刻阻断了一切,又连接了所有。
他听得到他在说:“我回来了。”
他也听得懂他诉:“你回来就好。”
但当担忧和捂着变成有希望的期盼,时间也就不再煎熬和漫长,廖白掐着伊白早起的时间报了平安,然后等在ICU外面,乌婉去了普通病房。
“白秋巧。”在做完所有的流程检查之后,乌婉在白秋巧离开之间叫出了她的名字。
“你还记得我?”白秋巧意外停下要走的步子,带着意外地看着乌婉,时间太久,她认出乌婉还是依靠那长长的病人信息,这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男人,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认出她来,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小时候,数你欺负我欺负的最凶。”乌婉没什么血色的嘴唇轻起,沙哑的声音回忆着儿时的幼稚。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专门记着这种东西。”白秋巧被乌婉的记忆点雷到,没想到他原来可以把这样的事情记上那么多年。
“不是都说记住一个人要么爱一个辈子,要么恨一辈子?”乌婉已经休息了一夜,身体上也恢复了些许力气。
“是么,原来你这么讨厌我呀。”白秋巧觉得有些讽刺,昨天他还在记忆力翻找乌婉那漂亮稚气的小脸蛋,今天当事人就告诉她,他可是记得她当年怎么欺负他的。
“没有,我只是更擅长记住一些人和事。”乌婉笑着对自己开玩笑表示歉意。
“行了,你现在需要静养,少说话。”白秋巧脸色微红,多年不见,那个曾经记忆力漂亮的小男孩已经变成一个有些坏心眼的男人。
“谢谢。”乌婉带着苍白的笑容道谢。
这反倒让白秋巧起更是直接不好意思的逃跑,当年的漂亮小孩好像如今已经变成病美人了。
“你的朋友圈涉及面可真广。”白秋巧逃走之后,廖白才不咸不淡地在乌婉身边出声。
“不在通信录里,二十多年没见了。”乌婉看着某人已经傲娇的样子心里多了几分活着的真实感觉。
“二十多年没见,你还能认出来,这也太记忆深刻了吧。”廖白不知道是该感叹乌婉的记忆力,还是该怀疑白秋巧的重要性了。
“其实也没多深刻。碰巧之前大院的孩子群里谁在我跟前提过一嘴她。”乌婉确实不记得谁跟他说过白秋巧,当年大院里的同龄孩子拢共也没有几个,乌婉的小民宿开业的时候,很多在本地的都来他这回忆了一番童年。
“感情你自带着作弊器。”廖白了然地笑笑,没再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