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我们家，圣诞节开始于基督降临节的第一个星期天瑞典教堂的霍西安娜游行。妈妈一定会在下午就回到家，然后我们在一起度过美好的时光，不过爸爸总是在卧室睡觉，因为他星期五和星期六晚上都要在面包房工作。爸爸因为是大师傅，所以可以晚上11点再开始工作，但是那些助手们凌晨三点就得工作了。爸爸因此错过了很多跟我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但是那时候面包房里面的大师傅们情况差不多也是这样。

妈妈通常会把橘子、坚果还有小苹果放在一个用来研磨芥末子的木盘里，用来研磨的铁球会放在小盘的正中央，她还在水果和坚果上面放上冷杉的细小枝条。客厅里点上了蜡烛，我们拿起了这些小细枝在火里烧，这样房子里就会发出冷杉在夏天的气味。或者我们也会把橘子皮放到火上烧，它们噼啪噼啪地释放它们的气味。我们喝着茶，吃着爸爸做的圣诞蛋糕，还有很多的传统丹麦圣诞饼干。我们打开圣诞日历，我只有一个这样的日历。现在我的孙子孙女们每人都有三四个。但是对那时候的我来说，每打开日历上的一个小窗就像过了一个盛大的庆典。

基督降临节后，妈妈只要一有时间就慢慢的、一点一点一点地装饰我们的房间。她很喜欢做这些圣诞的装饰，很多时候我们都已经睡觉了，她还一直弄到深夜。我们家的三个女孩也从妈妈那里继承了这种为圣诞节做装饰的快乐。

成人后，我们每个人都会得到妈妈给我们买的一个非常好的圣诞礼物。很多时候这个礼物会是从哥本哈根的Illum’s bolighus买来的美丽的饰物，或者她会在瑞典教堂的圣诞集市里面买来一些用草、陶瓷还有瑞典的手工木制品做的礼物。我也很喜欢这个传统，把它也传承给了我的子女们。在我们旅居国外的这几年，在不同的国家寻找基督降临节礼物是非常令人激动的事情。每年，看着这些几代人传承下来的圣诞装饰物都感到非常奇妙。当圣诞节结束之后，这些装饰品被小心翼翼地放回柳条箱里面。我曾告诉我的闺蜜Lilli，每次我搬家的时候，这些圣诞的装饰物几乎占据了最多的空间。她觉得很是有趣。

在面包房，12月24日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一大早，顾客们就会用平底锅带着他们要烤的东西来了。当时在哥本哈根那些普通的房子是没有烤炉的，所以那天大家都会带着要烤的东西来面包房。大部分都是烤猪肉，因为价格比较便宜，也有一些是烤鸭和烤鹅。爸爸有一些小金属盘，他把这些要烤的东西放在这些盘里，然后告知客户们在四点之前来店里，带上装烤汁用的罐子，因为四点后商店就关门了。对我爸爸来说，这肯定是一个巨大的工作，因为他和他的学徒们在这之前一直忙于做圣诞蛋糕和其他烘焙的东西。接下来的两天，我的爸爸妈妈就休息了，面包店也关门了。

当客户们陆陆续续的来取他们的烤肉的时候，除了店里的销售女孩，我们三个也会在店里帮忙。有时候，爸爸悄悄的取下一小块脆皮，当然别人不会意识到这个东西被别人动过，然后他把脆皮放进我们嘴里。这对我们来说很刺激，他一本正经的要求我们不能泄密。面包房的地上到处都是油脂，我们的身上、头发上闻起来都是烤猪肉的味道。最后所有这些烤物都被人们取走了，大家快乐的互道圣诞节快乐。爸爸把面包房清理干净，妈妈也忙了一整天，所以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他们往往要睡几个小时。我们几个女孩，主要是Bitte和Ulla，都尽我们所能去帮助妈妈。对我来说，他们睡的这一觉，是他们这一年中最长的觉了，他们好像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但是他们肯定已经累坏了。睡醒后，他们进到我们在等他们的房间，看起来棒极了，神采奕奕，元气满满。

桌子已经事先布置好了，每年的圣诞节，妈妈都布置不同的美丽餐桌，为此我们都表扬她。

妈妈也会去装饰圣诞树，圣诞树一般放在客厅，和其他只是在圣诞假期使用的东西放在一起，并且那里有暖气。

我们通常吃烤猪肉，直到后来有些年，我们也喝点红酒，不然的话我们小孩子是喝一种很好喝的丹麦家酿啤酒，成人们就喝普通啤酒。还有杏仁礼物，如果你在布丁里找到完整的的杏仁，就能赢得杏仁礼物。

我们每一个人都吃撑了，当然所有东西都要清洗干净，因为在圣诞节，一切都必须是美好的。我们经常想象椅子可以坐着铁轨进到客厅，所有东西都可以自己从传送带上出来然后被清洗干净，而不用由我们来做这些事。多年以后，我们有了洗碗机，一切都容易多了，我们只需要专注于圣诞装饰了。

当厨房清洁完毕后，我们就可以在圣诞树旁玩圣诞游戏。我们先是排成一长排在房子里转，唱着“现在又是圣诞节了”，然后，我们一个接一个玩所有的游戏。我们对这些歌曲很熟悉，因为在夏天，爸爸妈妈和我们一起躺在沙发上度假的时候，如果我们对游泳和晒阳光浴感到厌烦了，他们就会利用这些空闲来教我们唱圣诞歌曲。我父亲有美妙的声音，我妈妈知道歌词，但是跑调跑得很厉害。不管怎样，我们学会了所有的歌。我也尽我所能教我的孩子去学唱这些瑞典歌曲，因为它们充满了欢快的节日气氛。再后来，在我的班级，学生们也学了几首古老的瑞典歌曲。

最终，门铃响了。每年，都会有顾客忘了去拿定制的蛋糕，爸爸只好开车去送。我都快要掉泪了，但也没有用，爸爸必须得要去。过一小会儿，门铃又响了，Pelle叫起来，圣诞老人站在门外，我们和他握手，行屈膝礼，妈妈也非常有礼貌的问候他。他背着羽绒面的包裹进来，然后问妈妈他能不能喝一点点酒。但每一年，我们都会被告知我的玩伴Mona正在等着他，所以他得马上走了。

当圣诞假期结束后，我问Mona圣诞老人是否去了她家，她说：“没有。压根就没有什么圣诞老人，这只是成年人想让我们相信这个故事罢了。”当时，我非常失望，多年以后，我承认她是对的，我的肥皂泡一点点的破裂。

如果我的爸爸妈妈不太累的话，我们全家会开车去瑞典教堂参加Julotta仪式。这是圣诞节的第一天早上八点教堂的一个活动，非常神圣和欢乐。当我们开车去那里的时候，天还是漆黑的，因为很困 ，我们在车里差点睡着了。教堂里的每一角落都点燃了蜡烛，灯火辉煌。在我的孩童时候，有一个叫做Kjell olsson的风琴手，他演奏得非常美妙，有着一副金嗓子，每年当他唱起“圣诞夜”的时候，泪水都会流下我的脸颊。我们最后一次参加这个仪式是在立陶宛的首都维尔纽斯，我们偶然发现了那里的一个天主教堂。

如果不去教堂的话，在圣诞节的整个早上，我们一家人就都在睡懒觉，穿着睡衣待在家里。圣诞前夕，我们都得到了一堆的圣诞礼物，现在我可以坐在那，在这美妙的一天和我的其他的家人一起欣赏这些美好的东西。

我不记得我们的瑞典亲戚是否有来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节。我们的祖父母本来应该来跟我们一起过圣诞节的，可是那个时候还在打仗，于是只有我们五个人一起过的节日。

接连好多天，妈妈都会忙着准备圣诞的食物。圣诞的午餐都是我们爱吃的东西，而且都是一年只吃一次的五香鲱鱼、鳗鱼冻，熏鳗鱼，炒蛋，鳕鱼卵沙拉，猪蹄，牛犊头肉，猪头肉，他们自己吃的猪蹄，自己做的肝酱，肉丸……太多太多了！吃过午餐，我们就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圣诞节的第二天，我们吃剩下的菜，去散步或者游车河，因为每个人都可以休息两天，我们可以一家人呆在一起，这让我们非常快乐。

当我小的时候，除夕夜我往往是睡一整夜。我的父母在忙完一天的销售后已经非常疲劳，因为有各种各样的除夕杏仁蛋白糖蛋糕要在当天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