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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

雨落栖枝

日月轮回,他的法力几乎被全数收回,已经整整三天了,他的额头上的血痂被一次又一次撞破,马尾垂下时都染上了地面的鲜血,额前的碎发也早已经湿成红色。烛九阴的视线已经不清晰了,终于在第四天寅时,面前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池故遥。

“姐……姐?…姐姐…”

烛九阴失去焦点的眸子突然明亮起来,他哽咽着喊住池故遥。

“我…我错了…姐姐”烛九阴哽咽地向故遥道歉,伸手想去拉住她的裙角。

“我对你太失望了,烛九阴。”池故遥后退一步,闪开了烛九阴颤颤巍巍的手。

池故遥突然俯下身从他腰间抽出踏清宵,烛九阴双目圆睁,一瞬间心如死灰,一瞬间绝望吞没了他,他已经害怕到颤抖,他不想离开仙都,也不想被驱逐。

尤其是被最重要的人和最重要的剑驱逐。

“姐姐,求你不要赶走我,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犯错了好不好……”烛九阴沙哑又哽咽地开口,一刻不停地叩首。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姐姐…”

池故遥蹲下来抓起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抬起来,当着他的面一寸一寸抽出踏清宵。

“求求你……你不要赶我走,我再也不敢了。姐姐……对不起,姐姐……”烛九阴看着踏清宵已经出鞘三分,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往出涌。

烛九阴拼命摇着头,他泪如泉涌,身体不住地颤抖,他死死抓住池故遥的衣角,悲痛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滚。”

池故遥一把踹开他,猛地抽出剑,她把踏清宵一寸一寸插进了烛九阴的心脏,不论他如何哭求。

那一瞬间烛九阴水色的眼睛突然失去了光彩,变成了死黑的绝望。他的眼泪一刻不停地留下,仿佛和身上的血一起流光了。

他跪在地上,身体穿过了一把铸着云纹的剑,烛九阴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血水把他的白衣染红,在濒临死亡的前一刻,他看到了池故遥脚腕上的一只从前从未注意过的血红色的眼睛。

烛九阴以为自己死掉了,浑身酸软无力,就像是灵力尽散的废人一般。

他从没想到自己还会再一次醒来,他眼前混沌,过了许久才分辨出来这是地府的那间屋子,烛九阴躺在熟悉的房间里,还是他先前来时一样昏昏暗暗的摆设,紧接着又是熟悉的敲门声。

“这就是死前的走马灯么?”

他没去理会,但是这次推门进来的不是帝江,而是他的弟弟——栖梧,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收袖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很好,腰间坠着一块赤色玉佩,许是因为年少,他的发丝没有规整的束起,只是被一根浅色的发带随意地绑起来,高高的马尾凌乱地垂在颈后,眼中满满的骄纵。

“我…没在…做梦?”烛九阴嗓音极哑,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

“我哥让你喝药。”栖梧冷漠地说了几个字,重重放下药汤便准备出去,看起来很恼怒。

“我…我…怎么在这里?”烛九阴沙哑地问。

“你怎么在这里?你知道我哥哥救你回来有多么危险么?他没有法力,是从这里一步一步跑到仙都的!他从几万人的阻拦中把你背回来,你知道吗?!哥哥差点丢了性命!”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拼了命也要去救你,要不是你走漏风声,哥哥他会被他们盯上吗!我就知道你们这群修仙之人没一个好东西!”

“不,不是的…”

栖梧压根没给烛九阴解释的机会,他情绪激动,重重地摔门出去了。

烛九阴听后震惊地从床上爬下来,他不顾撕裂的伤口,跌跌撞撞地跑向了青木阁。

“帝江!”

他朝着远处背对着他的男人嘶哑的喊。

“你为什么那么傻啊?!”烛九阴的嗓子已经彻底发不出声音了,眼眶又红又肿,额头刚刚凝固的血痂又开始流出血水,马尾早已散乱,长发凌乱地垂在身后。

“你不也去救我了么。”

帝江转过身来,依旧是面无表情,烛九阴的眼泪又不住地涌出来,他抬起手掩住脸在原地哭得泣不成声。

“你怎么了。”

帝江慢悠悠向他走去,烛九阴没有回答他,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过了很久,烛九阴猛地抬起头。

“……对不起…帝江…对不起。”

帝江怔了怔,而后自然地勾起唇角,安静地笑了笑,像是秋水一般温柔明朗。

“没关系的。”

可是烛九阴哭得更厉害了,他的身体剧烈地抖动,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流个不停,悲伤仿佛压垮了这个十几岁的小孩子。

“不要哭了,好不好。”帝江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可是他这样一问,烛九阴就更委屈了。

“…对……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怎么错了。”帝江向前走了几步,有点僵硬地拥了拥他。

“好了好了,我一点都不怪你。”

烛九阴已经难过的说不出话,他像一个无措的孩子,把头扎在帝江怀里,帝江没有躲开,双手抱紧了他,轻轻抚着他的背。

“小烛。”

“好了,再哭鼻子,我也不要你了。”

烛九阴听到后震惊地抬起头,他突然面如死灰,眼底的绝望要将两人吞没一般。

烛九阴颤声道:“你也要……赶我走么?”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帝江不善言辞,有些慌乱地解释。

帝江沉思了许久才开口。

“遇见你,当真是枯木逢春了。”

他的眼睛突然变得很明亮,掩去了那双凤眸里的清冷孤傲。

烛九阴不再出声,只是木然地看着他的眼睛。

“爱哭的小男孩可是找不到媳妇的。”帝江半开玩笑的轻轻拍着他的背。

“那我……不要。”

“真是拿你没办法呀。”帝江用指腹揩去烛九阴眼角的泪花。

“那下辈子,你做小女孩,我娶你好不好。”帝江笑着说。

“谁——谁要嫁给你了?!”

烛九阴赌气一般,竟真的不哭了,他推了帝江一把,从他的怀里挣了出来,沉默了很久。

突然烛九阴自嘲一般的说道:“你知道么,踏清宵插进我的身体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死了一次了……我从踏进仙都的那一瞬间,就真的把那里当成了家。”

他平复了平复情绪,接着颤声说:“我想去保护他们每一个人,可是…他们尖酸刻薄的话像刀子,一片又一片剜出了我的心。那把我曾经最爱的剑、形影不离的剑……它也能毫不留情地贯穿我的心脏,而那个亲自把我踢下深渊的人——是我不顾性命也想换得她一丝安稳的人…你说我傻傻去苍梧渊做什么,你又为什么要救我回来。”

烛九阴狼狈的抹了一把眼泪。

“……可是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明明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做的,可是我没办法和他们解释。说到底是我背叛他们了,我被一脚踹出来也是自找的……”烛九阴笑着说出这些话,眼睛里一直闪着泪光,他的眼睛没有以前那样干净纯洁了,也没有那种晶莹的流光了,只剩下了雾蒙蒙的黑色和满眼的愧疚失望。

从那天以后,烛九阴一直蒙在被子里,茶饭不思,仅仅三天,一个走路都自信飞扬的少年变得孤僻又阴暗。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周。直到这天帝江推开了他的门,这次他没有敲门,表现得也不太自然,他给烛九阴带了桂花糕,又放下了一块赤色的玉佩,小声地说。

“小烛,我要出门几天,照顾好你自己。”

烛九阴问他:“你要去哪儿?”

帝江回答:“金陵。”

“不用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说罢他便出了门。

烛九阴起床吃了一块桂花糕,很甜,但他却怎么都化不开心里的苦涩。他吃完后困意马上袭来,一觉醒来就是两天后,他即使意识到了桂花糕里有助眠的迷药,也一切都晚了。

他醒来的这天,地府静得惊人,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他觉得奇怪,便立马换了衣服出了门。

出了地府,寒暑水到处都是成群的兵将的尸骨,他知道自己又被骗了。赶到的时候,帝江单膝跪在地上,嘴角流出鲜血,胸口贯穿着两只青绿的剑,衣服上也满是干涸的血迹,他们应该是恶战很久了。

仙都的人们找到了克制他的方法——青玉竹做的剑,能反噬帝江的毒成为自己的法力,烛九阴几近崩溃,因为这些竹子都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如今却害了自己身边最后一个人。

仙都的人看到了匆匆赶来的烛九阴,立马将他挟持起来,烛九阴走路都在颤颤巍巍,他双目失神,也不再挣扎。半跪着的帝江听到声音,他眼底突然闪出猩红的血光,对着烛九阴身后的人冷声道。

“放开他!”

仙都的长老们没听,抬起剑就要杀死他,而出于愧疚,烛九阴没有还手,帝江像一道闪电一般风速挡在了烛九阴面前。他将一位长老的脖子紧紧掐住,漫天的妖毒瞬间将他吞噬成白骨。

这是帝江第一次杀人。

帝江变得暴戾无比,手上的青筋暴起,那双琉璃色通透的眸子变得猩红无比。

“我说过。”

“别 碰 他。”帝江一字一句地说,十分恐怖阴冷,在人们耳边不断回荡。

可惜人们已经抓住了帝江的软肋,他实在抵不住上万人的疯狂进攻,身体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体力也渐渐不再能支撑他抬起剑了。

烛九阴来了以后,帝江一分心就更是不占上风。

眼见那翠玉一般的竹剑又要插进帝江的胸膛,烛九阴猛地挡在他面前,可是帝江突然环住他转了个身,那竹剑最后还是插在了帝江胸口,他跪倒在地死死护住烛九阴。

仙都的千把竹剑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帝江的背后已经插满了剑,可是却一根都没有擦到烛九阴,他嘴角不停流出血水,颤抖着双唇小声喃喃了一句。

“小烛,你要代我活下去。”

突然,帝江献祭出自己的全数妖力与七魂六魄召出了一条庞大的光带,他为寒暑水立下了一道永远无法让外人侵入的结界,一朵九瓣的芙蓉突然罩住了地府,淡黄色的光辉把地府照得很明亮,而帝江的身体却一点一点破成了碎片。

“帝江!”

“帝江…你别走…能不能别走……”烛九阴哽咽到不能完整地拼凑出一句话,他颤抖着抱住帝江给他的身体里不断渡灵力,可是一切都徒劳无功,帝江还是一点一点消失了。

“小烛,你替我照顾好阿梧。”

他说罢后推开烛九阴,而后残破的身体就开始缓缓消散。

帝江朝他轻笑,眉宇间只有淡淡的温柔和缱绻。

烛九阴发疯一般扑向帝江,而他抓住的,却只有一件黑色的长袍。

帝江死了,魂飞魄散。

永远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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