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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栖枝

“我回来啦!”

烛九阴在云川的青石长阶下大喊,听到声音的池故遥飞一般冲了下来,她从台阶下急忙奔下来,甚至险些摔倒,她狠狠推了烛九阴一把,烛九阴向后踉跄了几步。

“这些天你跑到哪去?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么!”池故遥的眼睛很红肿,一脸殆倦和沧桑,她的嗓子也哑得厉害。

“听说你去了苍梧渊,我里里外外寻了你好多天,到最后只看到一大片干涸的血迹…我已经没有垚尘了,我以为连你也丢下我了。”池故遥把脸埋在烛九阴怀里,她不停涌出的泪珠浸湿了烛九阴的衣衫,他不知道怎么安慰池故遥,只是沉默地低着头。

“姐姐,对不起。”

烛九阴敛了敛眼睑,看起来十分无措,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盒,里面是两株三生草与一个小香袋。他没说是从何而来,也没告诉她这些日子去了哪里,池故遥很憔悴,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她和半月前那个光鲜夺目、灵动活泼的小姑娘判若两人了,两个人也只是僵持了一会儿,池故遥就又急忙离开了。

烛九阴和池故遥分别以后回了房间,他总是回想在地府发生的事情,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笼罩住他。

这次回来,仙境很忙碌又很严肃,大家似乎在密谋什么,但烛九阴离开的半个月错过了,所以到底要干什么他便不得而知了,每个人都神神秘秘的,仿佛直怕什么事情被发现。

烛九阴躺在阳光融融的房间里,思绪万千,这里的被褥很温暖,没有一点潮湿,可是他却睡得极不踏实。在离开前,帝江多次叮嘱他,不要透露来过寒暑水,或许是良心不安,今夜他做了许多噩梦。

最近好忙啊,各个族派都来此商议什么,又都急匆匆地离开,似乎不想引起什么惊动。烛九阴偶尔逗逗小兔,偶尔去给缚羽蝶采采果子,偶尔在院子里四处逛游…不管做什么大家都想瞒着他,他也不再过问了。

今日烛九阴又在院子里喂小兔,他蹲在地上,听见一阵靠近的脚步声,本以为又是那些琐事,却听见了不得了的事情。

“就是今天了,我们四处安排了眼线,他下午一定会去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报仇的日子到了呀,把这老贼千刀万剐!”

“你们别太张扬,被听见不好!”

“这一次他插翅难飞了。”

烛九阴瞳孔骤缩,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他双手忍不住地哆嗦,似乎猜到了他们说的是谁,烛九阴起身想跟上他们打探几句,可是他没站稳,晃悠悠的衣摆引起了一阵树叶的窜动声。炙念灵感觉到有人靠近,向那一群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去后面查看。

炙念灵刚走几步就看见了鬼鬼祟祟跟来的烛九阴。

“姐…姐姐。”烛九阴看到有人靠近,向后退了几步。

“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炙念灵一把揽住他向后走去,烛九阴感觉到她不想让自己靠近,想要支开自己,他不得已只能跟着炙念灵一起走,再回头时,那一群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看什么呢?”

“对了,我很好奇你怎么采到三生草的?还有那个香包,里面是上好的草药,不是你能采到的…还有啊,你是怎么从苍梧渊逃出来的?”炙念灵咄咄逼人地一连串发问。

烛九阴一时语塞,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炙念灵眉头一皱,又接着问:“你这些天去哪了?音讯全无。”

“去了汴梁。”

“去干什么?”

“……去找曾经一位朋友,他精通药术。”烛九阴很紧张。他不会撒谎,眼神飘忽不定,炙念灵没再逼问他,只是在走之前小声提醒了一句:“别多管闲事,你的衣服不是仙都的味道。”

烛九阴想知道他们说的是哪里,但又不方便问,只能一处一处去找。

他奔波了大半日,去了好多好多地方都没有长老们的踪迹,他茫然地在街上站着,仿佛就要失去很重要的东西一样,这时从他身边路过的两个人正在谈论一些事情,烛九阴五感灵通,很快就捕捉了个清楚。

“又死人了。”

“在哪死的?”

“烟火寺,闹鬼了!吃了当地两个和尚。”

“天呐,真是不太平。”

“听闻是个很凶残的厉鬼,请了几个仙士都没压住!”

烛九阴听着,突然醒悟过来,既然有如此难缠的鬼怪,帝江一定会去摆平,可是已经不早了,赶过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他立即出发,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绿柳才黄十分,暮春时节,山上天气很好,帝江一袭黑衣在林间迅速穿梭。若是他的轻功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即使压在树梢树枝都不会打弯,几乎听不见他的脚步声。

明明可以来无影去无踪,但却因为自身毒气太强,所过之境花草皆瞬间枯萎,被人们称为“枯木妖王”。

他的行踪很好捕捉,又因为一旦有鬼怪作乱之时他就会去处理,留下一道枯草,人们自然认为一切坏事都是他做的,而那些驱魔阵邪的荣誉都到了名门仙士身上,他从来都不抱怨,也不去解释,只是一直纵容他们,到最后自己却落得一个杀人魔头、心狠手辣的恶名。

帝江一赶到烟火寺就嗅到了很强的妖气,是人们用香火供奉出来的邪神,现在受了几年香火,已经可以吃人了。

他在指尖汇聚灵力凝成一朵幽绿的芙蓉花,他把花抬起来,发着光的花瓣在四处散开来,果真引出了一只肥硕诡异的佛像。帝江没有磨蹭,一掌便击碎了他。他吹了吹手上的残魂,淡淡地说了一句:

“食二人,服刑一百年便可转世。”

他准备离开,但刚踏出庙门,一道五彩的光腾空而起,四处迅速封闭了起来。

帝江知道,他掉进陷阱了。

他闭上眼睛,侧身躲过了一道飞剑,他行动迅速敏捷,闪开了五把剑直击要害的连续攻击。

“为何杀我。”帝江平淡地问,他躲闪了刀刀致命的攻击,却从没想还手。

炙念灵握着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那你为何要杀死那么多无辜人?”

“从不是我。”

炙念灵冷笑一声:“天大的笑话,世人皆知你帝江无恶不作。”

“我没杀过任何人。”

金予延:“这真是我这一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金予延捧腹大笑,眼中满是鄙夷,他突然丢出三根金针,帝江躲闪不及,金针将他的斗篷狠狠钉在了墙上。

“哎呀,原来不是小老头,长得还挺俊啊。”金予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满是讥讽。

“无聊。”

帝江轻轻阖眼,瞬间闪出很远,他突然发现前方有结界,手指触及之处闪出电光,他的指尖被灼伤,汩汩鲜血涌出。

“中计了!”金予延大喊“快上!”

原来庙外还有很多人,将帝江围了个严实。

“传闻中说枯木不恋战,果真如此。”炙念灵向天空中扬起一把火种,四处的枯草瞬间燃起。

“难搞。”帝江抬手,一朵巨大的芙蓉花开了起来,他故意躲开每一个人,只是想吓退众人,但人们没领情,反而大笑他年纪大了,老眼昏花。

“到底还是老爷爷,原来只是长得嫩,那就提前送你去下一辈子投胎吧!”金予延说话十分尖酸刻薄。

“如果…我死了,你们能放过寒暑水的无辜的百姓么。”帝江真的是十分认真地在问他们。

柳凌舟道:“凭什么?你放过垚尘了吗?你放过苍天百姓了吗?你活人炼尸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

帝江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

“那失礼了。”帝江从腰间抽出一把血红的剑,猩红的剑光映在他脸上,给本就凉薄阴冷的一张脸镀上了一层杀气。

“岁铅华。”柳凌舟盯着帝江手中的剑道。

“略有耳闻”

此剑所触及之处,立刻千疮百孔、全身腐蚀,十分狠毒恶心,平日里只是一把同祖巫平级的仙剑,但是一旦接触到帝江的血就会变成一把凶残的血刃。

众人捏了一把汗,随后炙念灵向前一闪,提剑向帝江劈去,帝江只是闪躲,手上的剑却一点都没有抬起来。

在帝江侧过身的那一刻,炙念灵突然从发间抽出来一根长簪,风速将它捅在了帝江的右颈那芙蓉印处,可是帝江明明能闪开。

炙念灵:“封印法力,世间仅此一支。”

“你的死期到了。”

帝江没再挣扎,阖上了眼睛。

帝江:“那就请你们,放过我弟弟,谢谢。”

五彩的剑锋已经指向了帝江的眉心。

“慢着!”

一道水青色的剑光斩断了五行的流光,烛九阴若雪的衣衫在风中摆动,而后稳稳当当落在了帝江面前。他垂着头避免和任何人有眼神接触。

“阿…阿烛?怎么会是你?!”

池故遥脸色苍白,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为…为什么?”池故遥突然面如死灰,趔趄地后退着。

池故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哽咽着问:“他是杀死垚尘的凶手啊!阿烛,你怎么了?!”

“姐姐…对不起。”

烛九阴扎着头,哑然失声。

何唯意大声吼道:“你疯了!叛军!走狗!你忘记垚尘怎么死的了么?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令人心寒啊!大家一手栽培出来的叛徒呐!”

“狼心狗肺!”

“十余年的养育之恩,烛九阴,你对得起我们么?”

“你拿踏清宵救帝江?你疯了吗烛九阴!”

“真是白眼狼,仗着你有踏清宵破了我们的结界!”谩骂声一片,仿佛要淹没烛九阴。

可是掌管空间的帝江,怎么解不开这道结界,他本就没想过逃,没想过伤害他们任何一个人。

“阿烛,你说话啊?你有什么难言的苦?你告诉姐姐,姐姐不怪你。”池故遥声泪俱下,双眼无神地看着烛九阴。

“对不起……姐姐。”烛九阴握着踏清宵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

“他救过我。”

烛九阴明白了帝江的苦楚,如果一味的帮解释却又拿不出证据,自己也会被推到风口浪尖。

炙念灵讥讽地说:“他救过你?单凭如此你就要这样背叛我们,真是令人心寒,我们对你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呢??你就这样抛之脑后!我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做傻事?!”

柳凌舟冷声道:“你老实承认,这些天是不是和这老妖厮混在一起?”

“我……”

“我是和他在一起,但是帝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听我解释。”烛九阴情绪激动,他将帝江护在身后,眼中满是恳求的神色。

“呵,你们怕不是有一腿吧?”金予延眉头挑起,轻蔑的讽刺。

“你不要乱说!”烛九阴气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又不善言辞,只能恼怒地盯着他。

“怎么?说中了?这么多年没看出来你是断袖啊,藏得挺深啊,烛九阴,我打心眼里看不起你,老的小的一样恶心。”金予延眉头微挑,话语像是利刃,刺的烛九阴心肺都在疼痛。

烛九阴呼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情绪:“今天帝江一定要走,请你注意言辞,他不是那样的人。”

烛九阴平生第一次那么硬气,他也是第一次了解到帝江的无奈,人的偏见就像一座大山,是怎么都移不开的。

烛九阴从怀中摸出一张同那日书生手中一样的黄符,他把黄符贴在帝江的胸口,帝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帝江一走烛九阴便重重跪在地上,他不停地叩首祈求大家的原谅。

“对不起,对不起……”

烛九阴不断地重复这三个字。

“你到底为什么?”

“又要救他又只救他,你怎么办。”炙念灵冷声问。

“阿烛,你起来,别这样,不要这样!姐姐知道…一定不怪你,你起来…我们回家……”池故遥伸手要扶起烛九阴,她的眼睛已经不再是清澈的湛蓝,而是一片绝望的死灰,金予延伸手拉住池故遥,不让他靠近烛九阴。

人影散乱,烛九阴脑海混沌,他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再醒来时已经遍体鳞伤。

他拖着残败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在走向慎思堂前的千级青石台阶上,每上一个台阶,他就跪下来重重地叩一个首,仿佛每叩一个首烛九阴的骨气就被抽走一分。他晃晃悠悠地走了好久好久,身体里尚存的灵力也快要消失殆尽。

烛九阴跪在长阶的尽头,一刻不停地磕头道歉,祈求大家的原谅,他明知道无果,也还是一秒都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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