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情根06

“你的存在就是罪孽，你不应该活着！”触手缠住脚腕拖拽着往深不见底的暗潭里，挣扎之间陷得越来越深，心口处被绕上来的利爪贯穿，整个人被架起来，像是受人操控的傀儡娃娃。

“应渊，我没事的……”有些微弱的声音在耳畔流转，眼皮被强硬地撑起，恍惚去看时，血色漾开，桓钦的身上被缠得紧，鲜血浇灌着触手，仙力流转被魔气掩盖，狰狞的面目似是横流，全无生机。

‘桓钦只是灵力涣散而已…不可能的…不可能会这样的…不可能……’应渊张口想唤他的名字，形势一转，桓钦便浸入了血河中，一张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庞好笑地看着自己的惨状：“爱情和天下，我都不可能放手的。”

鲜血淋漓，血腥味不断地覆盖冲击，可应渊挣扎不得。他被死死地钉着，连动弹的可能都没有，他只是一个木偶，一个不能有感情的木偶！

应渊睡得颇不安稳，口中急促地昵喃着什么，额间的花钿闪烁，隐隐透出血色。帝尊的仙力注入，强行把应渊自梦魇中拖拽出来，逸散的黑气被灵植吸噬净化。

总算是醒转过来，梦中的恐惧还未褪尽，应渊却是先行关心起了结界。“魔气入体，一旦仙力亏损，便再难压制魔性。”帝尊说着望向已是平静下来的花钿。“帝尊，我想再试一次。若是仙力耗尽，堕入魔道，恳请帝尊赐我一死，不必心软。”

“应渊，你不明白，一旦你入魔，于六界而言不亚于魔界倾巢而出。”终究是对自己养大的孩子有些不忍，帝尊不愿他再同染青一般以身殉道。

“帝尊，不知为何，我总在梦中见得诸多幻影，常扰于心，疼痛不已。”应渊盼求帝尊解惑，却见他神色变换间有些恼意，“我已将元神注入你仙体之中，你须屏除杂念，莫再生出魔性。”

困扰多时的梦魇求不得解，应渊思及方才所见幻影，却想起桓钦灵力涣散，只怕伤势无法轻易恢复，也顾不上仙力所经耗损，径直去寻桓钦。

“到时候了，是该动手了。”魔族长老将魔力凝结，将那裂缝划得愈开，仙魔之力顷刻间冲撞进一处，魔气自封印中横溢开来，直入那九重天之上，叫那灵植尽皆腐败。

被血色沾染的灵植存留着生机，桓钦的衣袍再度渗出血来，还未自行处理便被应渊虚抓着，仙力注入时应渊的手臂发颤，想来是耗损诸多仙力，纵是上神之躯也难免吃力。

“应渊……”桓钦从他手中挣出，望向他时带着些许不赞许，又迎上他关切的目光不忍责备，只能自行咽下悸动摇了摇头。应渊不通于情意，对桓钦的好意关切让他一次次地掐灭希望，死寂下又现出不忍生机。

应渊却是透过他得见那灵植上的浓郁血气，想也不想地带着桓钦远离开来。“是曼陀罗！”魔域曼陀罗，以魔族血气滋养为生，有吸食仙力之能。“难怪……难怪你仙力涣散。”应渊急切地出手毁了那灵植，又见魔气四下横溢，心下一沉，只怕那魔界已然得逞。

桓钦见得应渊匆忙离去的身影，悄然掩去斑驳的血痕，飞身追赶时袖口处蓝光异动，自那天街上划出一道痕迹。

随处可见的通道，先行闯入的探路者，应渊忙于应对，身后的桓钦更是近乎难以支撑。长刀在桓钦伤口添上一道，劈山破海的威势紧接而来。应渊拽过桓钦的肩膀，自顶上一刀，破神刀在右肩划开一道伤口，瞬时便透出血气。

看着应渊身上的伤口，桓钦眸色渐黑，腕处运转，不待应渊问话便配合着魔族化去躯壳，归于六界天地。“你伤势较重，便莫再不计后果了。”应渊褪上身上的披风，为桓钦添上遮掩伤处，贴近时通体的寒冷直逼桓钦。

‘应渊啊应渊，你到底还要逞强到何时？’披风上没有分毫温热的触感，桓钦攥紧了一角，火焰细细灼过，漫出一丝暖意。应渊先他一步离开，依旧如从前一般。

伤口还未有痊愈之状，厚重的盔甲覆盖上去，似是六界重担托付。战士著战甲，勇行血刃前。战事难免，应渊自领了天兵神将，与魔界开战。

九尾蛇身躯冗长，于战场上拖拽曳地，冲撞兵将，将那血肉寸寸吞噬，鲜血不断淋洒，隐隐生出一处血河。应渊临近那九尾蛇，引仙力至它嘴边，炸开的仙力叫那九尾蛇寸寸截断，一丝黑气迅速溢出，侵入应渊眼中，转瞬没了踪影。

“应渊！”熟悉的声音传来，桓钦身披黄金战甲于战场上破空而来，托住应渊的腰腹部与他并肩而行。来不及责怪桓钦擅自出战，应渊眼见着桓钦为了相助自己与那新淬出的九尾蛇缠斗在一处，渐渐地似要脱了力。

应渊有些急切地上前救下桓钦，受他控制飞出攻击的地止骤然失控落下。九尾蛇也受仙力冲击溃散，最后将他们甩落至下方战场。

战场之上魔界已呈败势，玄襄趁机溃逃。先前钻入的黑气开始冲撞起来，应渊的眼睛产生些许恍惚，却仍强撑着应付击来的魔力。桓钦本就受了伤，此刻更是因心忧应渊替他挡下了一击，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指间轻微颤动，竟是退却数步，身形不稳。

“你先回去，我去追！”应渊的仙力不断外泄，衰微下来的战力叫他脸色发白，“快去追啊！”得了命令的众位仙君前往追赶溃败的魔兵。

黑气再度翻涌上来，应渊的唇瓣浸染血色，像是地狱盛开的曼陀罗，熟悉的修罗气息要贴近过来，桓钦不顾应渊所谓战机变化，施术叫应渊失去意识，手中托着他轻放叫他暂且停留于战场净土之上。

‘应渊，再见。’指间抚过柔软的唇瓣，小心翼翼地此刻脆弱的躯壳虚拥入怀中，像是用臂膀轻柔地拢住了他的珍宝。珍重与不舍暂且盈满心间，桓钦俯下身将那瓣唇含入口中，血色被尽数吸噬，汹涌的爱意少许施予他陨落的神明。

身上的魔力再不受控地施展开来，其中被压制的神力作融合状，伤口被魔气填满祛净，桓钦飞身自向那茫茫云雾间。

“应渊，再见了。”血流成河，桓钦浑身充斥着伤痕，血气横流，双目微缩，其中原有的生机四散，好似受尽折磨的躯壳应声而落，消融殆尽。还是一般地无能为力，还是一般血色环绕。

“桓钦…桓钦………桓钦！”自梦中惊醒，眼前迷蒙，似黑夜遮去光亮。指间划过眼角，触及泪下滚烫的温度，惊愕之下又受那门外嘈杂声所扰。

“那岂不是出战的上神除应渊帝君外无一人生还，连计都星君也不幸陨命。”

“岂止如此，连四大神器也在战中陨落，死去的天兵天将足有八万之多！”

心间骤然揪紧，刺痛感横生，有些无力地翻身下塌却是跌落在地，门外的仙倌应声而入，应渊抓着他们，“四大帝君呢！桓钦呢！”

“三大帝君与计都星君已是尽皆陨命了。”如利刃凌迟，绝望蔓延开来，魔气涌出，同仙力冲撞激动入侵火毒，顷刻之间已是生出执妄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