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情根05

锦袍盖不住伤势，桓钦的胳膊处还在往外渗血，浸染了衣衫。“这条天街所有的宫灯、砖瓦，一片也没落下，可还是一无所获。”桓钦好似没有注意到应渊打量的目光，继续道，“我说应渊，不若你我打个赌，若我能提前找出这关窍，你便将那本珍藏多年的棋谱送给我，如何？”

应渊倒是没有多加理会于他，直到留意到了些许不对劲后开口问询：“桓钦，这宫墙上的装饰是否都是五瓣梅？”桓钦皱起眉头，好似不解般应答：“应当是如此。怎么，你发现了什么？”见他还是没有应答，桓钦也不管渗出来的血迹就贴近了些凑到应渊耳边开口问他赌还是不赌。

此刻的应渊倒是勾唇露出一个浅笑，眼中闪过一分揶揄：“为你好，不赌。”这么说着，手中金光闪过，一瓣梅花散去。“怎会有六瓣梅花？”桓钦的神色间充满诧异。

“上仙陶紫炁，于仙魔两界来往，精通魔族密钥，此物交给她最为合适。”应渊心下有了盘算，便将这传递的情报交到了桓钦手中。“这第一案第二案可都叫你轻松解决了。”桓钦将那花瓣攥紧了些，显出几分珍视意味，“不过说起来，你那位小仙侍倒也回回撞上了。”

“丝璇用无双镜划出的通道未明，你倒是先行玩笑了。”应渊到底是不喜他此番调笑。“就是可惜了，你啊，生来断情绝爱。”桓钦状似遗憾地叹口气，又在应渊有心回报时自发离去了。

‘前夜里见到的魔气并未出现，桓钦的伤也不似作伪，想来是我真的想多了吧。’应渊不断打消自己的疑虑，却仍有一点无法说服自己，‘桓钦的伤处为何仍渗出血来？还得另行探查了。不过首要之事还是探查仙界奸细。’

“你们设局要我姐姐当鱼饵，却不告诉她前因后果，你不觉得不公平吗？”颜淡最是珍惜姐妹之情，此刻更是忧虑芷昔的安危，“不过此刻倒是有个现成的烈士。”颜淡这话中之意便是要代替芷昔涉险了。

“换人之事不可。”应渊虽欣赏于她，但事关六界，绝不是能任她胡闹的。“帝君，我可短暂变为姐姐的容貌，不会打草惊蛇。”颜淡稍显急切，本想再度拒绝的应渊未及开口，倒叫桓钦翩翩而至，先行应了下来。

颜淡得了许可自是开心，但应渊的神色却有些不好看了。“此事危险……”未及说完的话又叫桓钦截了去，“你可是忘了？那玄襄态度未明，魔族虽来势汹汹但成事不易，况且有你我二人在，不若就全了她一番好意。”虽仍是觉得不妥，应渊还是作出了妥协。

‘应渊，我已等你太久了。’桓钦知他仍有些症结未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装作不经意地触及他颈侧，又收手把指尖攥回手心，将那一瞬的触感保留下来。一心思及内应一事，应渊并没有察觉。

“为何要换人？”芷昔有些敏感，偏生萤灯又存心刺激于她：“帝君密旨，今次法器交由衍虚天宫颜淡护送。”见得芷昔有些许委屈模样，萤灯给了她一巴掌，把她所受的耻辱归咎于颜淡，把那颗嫉恨的种子浅浅埋下。

“你已熟读宫中仙法秘籍，寻常魔界中人不是你的对手。宫外巡逻天兵已得我授意，随时可破门接应。你发髻上的珠钗有移影监察之效，若贼人出手，自有我和桓钦出面解决。”颜淡已是化作芷昔模样，护送紫薇瓶前往焚烧。

应渊落下几子，不待桓钦应对便将视线作了他移，却见那彦池仙倌在颜淡面前开炉焚烧法器，正是等待之时，芷昔却被自门外捉了进来，一时之间术法败露，颜淡和芷昔受魔界中人袭击，陷入危险之中。

颜淡出于求生本能紧紧抱着飞身而来的应渊，却听得随之而来的桓钦含笑出声：“你这仙侍啊！”这句话出口似在感慨，落入颜淡耳中却化为满满的醋意，她极为识相地松开了应渊，扶着受伤的芷昔，离他们二人远了些。

“如今这隐藏的内应也抓了出来，应渊君可稍稍宽心了。”桓钦望着颜淡带着芷昔前往治伤的身影，忽的道出了一句。“也多亏了上仙陶紫炁。至于宽心，我只怕会再起风浪。”应渊向来谨慎，自几百年前魔界宴上异动，他便一刻不停地推演棋局，如此更觉事情过于顺利，仍是忧思。

桓钦听得这话，却是叹了口气，言语间颇有自责之意：“我原应多助你，只是这伤势……是我大意了。”应渊早已对此关切许久，不免催动灵力探查，却是发觉桓钦灵力呈涣散之象，不免有些气恼：“我当日已叫你不可鲁莽行事，怎还是如此？”

“无妨，我这几日调养，很快便好了。”桓钦也不计较他话中的急促，反而觉得如此不冷静的应渊更为生动些，“放心吧，说到底，我也是你师兄。”这一重身份许久未提，今日还是叫桓钦给搬了出来。

“罢了，你且静心休养，莫要再如此行事。”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应渊交代一句，便将桓钦留下，自去寻帝尊商讨。

焚烧的炉火停了下来，本已被魔界奸细重伤的仙君睁开眼睛，将那紫薇瓶收入衣袍，微微颔首示意，掉入那无双镜通道中。

帝尊于天将明时得应渊求见，却像是无丝毫意外，“我亦感过于顺利，方才正想召唤于你。”外袍露出一方丝线，正要缠绕上去，却在颈侧凝滞，应渊缓缓开口道：“如今无双镜隐患仍在，还需帝尊……”话音未落，却感知到了结界的动荡。

身上的仙力源源不断地投入结界中，应渊自认身负罪孽又亏欠帝尊养育之恩，耗竭仙力修补却引动修罗血脉在体内冲撞，终是再经受不住昏了过去。

终究是心有不忍，帝尊抑制下他的修罗本性，“幸而邪灵未入体，否则定是天大的灾祸。应渊，你这身血脉，于六界而言，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暂且失去了仙力的支撑，结界生出了破损，修罗一族撕开了禁锢的一线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