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情根03

颇有些难看的字迹，描摹出来的倒是应渊精致的容颜。抚过那些字迹时，桓钦好似真的看到了那月下的应渊，对着自己勾起一抹笑，清风抚过，明月也因此黯淡了几分。

“星君，这个……”伺候的小仙侍看着星君翻阅话本，翻动的指尖偶然顿了顿，将她的呼吸都凝滞，无形的威压压得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直到桓钦方才那一愣神才有些畏缩地开口，双手举过头顶要去接那话本。

回过神来的桓钦见她浑身都在发抖，没忍住笑了笑，温和地将那话本递给了她，看着她急匆匆地跑走，失态的模样勾起他一个玩味的笑来。

‘这话本……实是精彩。’桓钦回味着其中描写的细腻肌肤，又忽的想起了什么，脸色沉下来，挥袖收了明日的棋盘，径直往那衍虚天宫去了。

“你可知错？”自打看过那话本之后，应渊只觉羞恼，忙不迭的把颜淡叫来受罚。“…小人帝君……”颜淡自知有错，但又觉得应渊实在是有些小家子气，没忍住又把这句话给骂了出来。

应渊倒是没什么反应，款款而来的计都星君甩了甩袖子上沾染的灰，倒拍了颜淡一下，叫小仙侍捂着脸咳嗽。

天上何来的尘埃，就算有也不会叫桓钦一个上仙沾上。桓钦这么一下，分明是在怪罪颜淡，为应渊挨这一句莫名其妙的骂出气。“知错不改，就去将那菩提静心经抄上百遍。”应渊心中为着桓钦有些幼稚的动作发笑，竭力压下笑意处罚颜淡。

平日里冷淡的帝君这么轻浅一笑，倒更像那话本中动人心魄的美人了。颜淡得了罚，临走时倒是得了几分快意，想着自己的话本又能有新素材了，百遍经书就也成了那点代价，变得不足挂齿。

“应渊君这是怎么了，如此动怒？”桓钦平日里只在有他人在场时才会如此称呼于应渊，私下则多直呼他的名字，同他亲近上几分。若是私下也如此，那便是有意要调笑应渊了。

“桓钦……”应渊有些无奈地道出他的名字，叫他安分下来，“你可知那些仙子仙娥是如何……如何…”后面的话应渊是说不下去了，一向自持端方的帝君偶然得知自己成了话本里的艳丽春色，自是羞恼不已。

亲眼得见应渊对颜淡的态度，桓钦也明了他对颜淡仅是欣赏之情，方才的那点妒意也就消了，倒想着要宽慰于他，“那些编排之事，你我皆知，何须过分挂怀。”即使早已认清，说出口时心间还是隐隐作痛，好似当年应劫归来一般，又再度碎裂开来。

可如今的他已然不一样了，桓钦笑了笑，将那点愁绪化作云烟笼罩着他的心却不能再侵蚀进去。明明他在笑，落在应渊眼中，却带着几分勉强生涩，想再好生探寻又再找不到踪迹。

应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很不喜欢这样，桓钦和他好像隔着一层云雾，叫他看不清也抓不牢。些许烦躁自心口冒出，本应毫无道理，却来得汹涌，叫应渊失了态，却辨不明是为什么。

“应渊此番，倒真像是那话本中言及的闹别扭。”桓钦有心化去他的愁绪，故意戳他气处，要他将情绪从克制的牢笼中放出来，却意外得见向来专注冷静的应渊慌了神，直视自己的目光也别开了。

‘是闹别扭吗？’应渊将这问题在心间绕了绕，得出肯定的答案却又生出了旁的疑惑：‘为什么会同桓钦闹别扭呢？’这个问题悬在心头不得解，倒让应渊心虚地移开了放在桓钦身上的视线，只用余光打量桓钦的身影。

再待下去也不过是如此沉默下去，应渊的异样明显，但桓钦仍旧没有资格问询于他。毕竟，从很久以前，应渊便再也不会扑进他的怀里哭诉了。

“帝尊说，我不应当如此懦弱。”仙龄浅的小仙君躲开桓钦拉扯他衣袖的动作，极正经地交代他，声音却还带着几分稚嫩。天真可爱，却也是严肃正经，引得桓钦围着他笑出声来，气得应渊直跺脚。

“先走了。”桓钦出声道别，见应渊还在思索着什么，也就直接离开了。害他陷进思绪里出不来的“罪魁祸首”走了，应渊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一道异光也自袖口悄然飞出，瞬间消逝。

颜淡闹腾的性子依旧，方被罚过便又招惹上了神树。桓钦正经过却被叫来收拾此间残局，仙法划过余墨时，他自心底生出些喜色，对着他们愈显几分温和。

且不论颜淡等人的神色，桓钦临走时瞥见那白色一角，意味深长地看了颜淡一眼，将他们的赞叹甩在身后。

“还好没叫星君发现。”颜淡自腰间抽出一小本新写好的画本，墨迹晕染，又勾勒出应渊帝君轻浅的笑容，将桓钦的纵容宠溺写了十成十，又将其在天界流传开来。

话本子“嗯……桓钦……”应渊帝君的衣衫散乱，眼尾被红色染开，为这清冷端方添上几抹魅色。细白的脚腕微抬正落入上方人手中，被桓钦攥紧在手心揉捏，脚背微勾，柔软的触感惹人心折，无意识的轻唤又似那招魂之声，诱着桓钦俯身吻住那抹春色。

话本子我爱你。”炙热的呼吸交缠在一处，桓钦贴近他耳边一遍遍剖白自己的心，叫那点晦涩的、见不得光的爱慕倾吐而出，颤抖着将他的月亮拥入怀中，不忍坏了这莹莹的月光。

搜寻来的话本被一团火燃烧殆尽，帝尊轻蔑地挥出一道白光，把这不应开放的花折去根茎，斩草除根。

幽蓝色的海好似没有尽头，应渊正要取得那一束亮光，那海却又广阔了几分，彼岸也显得更为遥远。海中探出繁多的藤蔓缠绕上来，他的脚腕被扯着往下，一时不察落了下去，海水渗进呼吸里，渐渐地失去知觉。

再一次自噩梦中惊醒，应渊望着那月光，一丝睡意也生不出来了。夜色朦胧，恍惚闪动出几分血色，叫应渊的一颗心跟着揪紧起来，“月现血色，只怕那魔族已至了。”

静谧被打破，应渊循着那一丝血色映衬寻得踪迹，却发现颜淡已是昏倒在地上，手中紧紧地抓着拾来的星尘。

‘深夜暗袭天机阁，只怕是为了魔界的兵防图。’应渊心念一动，未及仔细探查以便追寻，便收到了帝尊的传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