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全黑,万春楼灯火通明。柳湘君醉酒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一时间神志模糊,不知身在何处。旁边两个女子过来跟她说话,告诉她这里是万春楼,已经睡了好几个时辰,显是奉鸨母之命在这看顾她的。
柳湘君先一吃惊,就想起了刚才的事,问到:“苏凤呢?”龟公开门进来答到,“苏凤呀,她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来来去去呀都好几回了。见您熟睡未醒,她也就没有吵醒您。现在呀,她也休息去了。”柳湘君更是紧张:“那周少爷呢?有没有与她一道过夜?”对面答到:“周少爷早就回去了。”
柳湘君见白折腾一场,只好说:“那我也回去了。”一起身酒劲儿未过,差点摔倒,旁边的女子忙搀住了她,扶她走出门去。龟公在后跟随送客,旁边折扇轻摇,有人走过来问他:“这姑娘长得很标致啊,叫什么名字?”一看正是赵天麟,忙澄清:“她呀?她不是我们万春楼的小姐,人家是周家的少奶奶。”赵天麟不明白:“周家?哪个周家呀?”龟公答到:“还能有哪一个周家呀?就是那个开大纺织厂,大染坊,大绸布庄的周家。”赵天麟一听,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嘴里默默念叨:“周家……”冷笑了一声,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柳湘君雇了黄包车回家,赵天麟也雇了车,紧跟着柳湘君,没多久便追上了,与前车并行,在前车尚未察觉之时出手,竟在电光石火之间便将柳湘君的耳坠拔在自己手中。他先拍了一下柳湘君的肩膀而后才拿的耳坠,手法之轻之速,柳湘君竟毫无疼痛感觉,只扭头过来查看。
赵天麟拿着耳坠边搭言:“太太,您的耳坠掉了,我追上来给您。”这一拍、一拔、一搭话,前后不过一呼一吸的功夫,竟是天衣无缝,加上他穿着华贵,言语有礼,让人无丝毫怀疑。柳湘君忙令车夫停下。赵天麟的车也停了下来,走下地来,将耳坠送到柳湘君面前,说到“这对耳坠可不便宜呀,足足顶上一般人家两三年吃用了。来,还给您。”
柳湘君满脸含笑,收了下来,一边戴回,一边答谢:“谢谢您,真是太感谢您了。要是掉了这一只啊,那我另一只也等于白废了。您真是个大好人。我该怎么感谢您呢?”赵天麟欲擒故纵地答道:“谢我啊,只要有这个诚心就行了。”柳湘君认真说到:“当然诚心了!”赵天麟反客为主:“那,您请我喝杯茶吧。”湘君觉得这也太简单了,问到,“就这样?”赵天麟尽显风度:“就这样啊。”柳湘君在外玩惯的了,性子本急,也不想欠人恩惠,也不管天色已晚,便问道:“现在吗?”赵天麟还要再装一次君子,假意反问:“行吗?”柳湘君笑道:“那有什么问题呢?”赵天麟面露喜色,表示同意:“那好,走吧!”两车并行奔去,二人初次相见,竟然就这么同去喝茶。
周府之中已经上灯,兄弟二人榻上对坐,正隔着楚河汉界厮杀。静云在旁观棋,一时有些无聊,站起身来看到旁边摆着一架筝,按了几下琴弦,想起了姐姐教自己弹琴的往事。
少朴见静云起身,想起一事,见少白走子,却不应对,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微微皱了下眉,开口问到:“少白,我听说你今天打了湘君一巴掌,”静云听到少朴这么问也有些惊奇,转身过来听他们二人说话。只听少朴接着说道:“你不怕妈会生气吗。”少白脸上一副无谓,并不正面答话:“这院子人多还真是嘴杂啊。”少朴接着问他:“你到底为什么要打湘君?”
少白手里敲着棋子:“原因你也应该听说了吧。”少朴一脸毫不知情:“这,这我倒不知道。我也问过妈,妈也是支吾其辞。说什么,湘君对你讲话不礼貌。少白,湘君到底说了什么话让你发那么大火。”
少白盯着棋盘说:“没什么。是我自己小题大作,一时情绪失控,我……”少白说不下去了,偷眼看大哥在等着自己解释,大嫂也是一脸疑问地在认真听他说话,突然找到了可以扯开的话题:“对了,正想请教大嫂,我想送湘君一个礼物,跟她表示歉意。你们同为女人,你说,我送她什么最好?”
少朴听弟弟这样问,眨了眨眼睛,转过去看静云,也想看看她给什么意见。静云想了想,对少白认真地比到:“你应该跟她多说一些好话,跟她诚心地道个歉。”少白努力看懂大嫂的手语,接着说到:“我知道,我会的。可是,可是我觉得光说还不够嘛,最好能够送她一个什么样的礼物,好让她立马高兴起来。”少朴插言道:“湘君不是最喜欢收藏玉石和扇画吗?投其所好,她一定会开心的。”
少白恍然道:“对呀,我怎么一直没想到呢。”静云听他们这么说,站起来走到少白身边,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交到他手里。少白仔细端详,见是一枚胸针,造型雅致,做工精细。少朴看了也说是好东西。静云说这是自己从娘家带回来的,让少白拿去送给湘君,看她会不会喜欢。
少白觉得不好意思,打算还给大嫂,让她自己妥善保存。静云表示湘君不是外人,如果她能常常戴在身上,自己看了也会开心的。少白还想拒绝,少朴劝他接受好意,大不了改天再回赠静云别的礼物,用老夫人的话讲,少白和静云之间彼此也可以长恩义。他言笑晏晏,言语中还两次提到是要顺了静云的意思,总是云淡风轻地就能让少白觉得大哥的话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