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有令。行动。”秦征向人递了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匕。
不动声色地接下匕首,那人只是轻轻一言:“是。”随后便要离开。
“阿毅。”银斩叫住了他,“一定要活着……事成后,我等你回‘黯’,我们再……把酒言欢。”
“好。”那人笑颜。
见其走后,银斩与秦征赶紧动身回‘黯’召集人马。只是他不知道,他要等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二日卯时,季郯早早入了宫,昨夜宫中之事他已略有耳闻。
因为担心七皇子墨邵離的安危,他走得异常匆忙。跨进延陌宫见着其无事,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墨邵離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竟是难得戏言:“能得霖舟如此挂念,我已此生无憾了。”
“昨夜听闻陛下发狂伤及珺依姑娘,着实把我惊的不轻。幸好你无事。”季郯看着眼前人一副单纯模样,轻轻说道。
听人自顾说着,季郯执了桌上的茶盏轻泯一口,顺人言:“越王殿下还真是深藏不露,连霖舟都被骗了。”
“哈哈哈……哥哥暗自筹谋多年,岂止是你,连我都被他骗了。”
墨北辰与墨邵離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虽是亲兄弟,性格与脾气却是十分的不同。眼前的墨邵離分明就是未经涉事,就如同那温室里的花朵,不懂得人心险恶。
若不是身份有别,他会和他成为真的至交吧。季郯这样想着,放在腿上的左手慢慢收紧:“等除去凌王,越王殿下便能顺利登基了,从此可高枕无忧。”
“国君有什么可做的?还不是一样会生老病死。”墨邵離自顾地说着,丝毫没有留意到眼前人细微的变化,“有了‘瑺鎏珠’,那可是个能让人长生不死的圣物。届时哥哥若是成功了,我定要求他将这长生也一并给你,让你陪我永生!”说完,激动地起身,站在人身侧眉开眼笑。
季郯淡然自若地喝着茶,茶水中倒映的眸子忽闪了异样,微微勾了唇角来。然而这些在墨邵離看来,只道他亦是满心欢喜的。
“那墨晏初定然是躲到八弟的云鹰宫去……”他眸子星亮,突然一拍手,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得尽早通知哥哥才行,留着墨晏初和墨栩炀迟早是个祸害!”说罢,就要去叫人来。
“阿離……”放下茶盏,季郯开口。
“怎……”
只见寒光一闪,墨邵離还未来得及答话,就觉腹部一痛,顺着视线往下,那腹部中赫然已刺入了一柄短匕。
他愕抬头,面前的季郯正盯着他,眼中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温和,最要紧的是,匕首的另一端,正是季郯。
“你……”墨邵離一时间并不能接受,“为什么……”
“承蒙七殿下厚爱,将霖舟留在身边做军师。”季郯勾了唇角,也不再掩饰,“但……每日这般演戏,霖舟厌了。”
“你到底是……”回想起与他的初识,从前的人与现在,可谓是天差地别。墨邵離一时只怪自己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是越王殿下要杀你。”季郯冷冷吐出话来。
那是他的亲生哥哥,谁都有可能杀他,譬如他视为挚友的他,哥哥又怎会……
墨邵離嗤笑:“不可能!我与他是至亲骨血……”喘着粗气,一把推开了季郯,“如此离间我兄弟二人,你究竟安的是何居心?!咳咳……”
看着眼前人儿,季郯不再是从前那个温柔会关心他的人了:“你若不死,他如何长生?”不理会人的再次惊愕,又道,“七殿下还真是单纯得紧,令某着实佩服。生在皇室,何来的骨肉血亲?瞧瞧你的哥哥们,哪一个又是吃素的?”
“我若不死,他如何长生……”墨邵離的内心动摇了。
“越王殿下曾经说过,若想长生,必要用至亲骨血以命续命……要不然你以为他为何会处心积虑的算计其他皇子,又何况你与他乃一母至亲。你与他关联之甚,想必更能助他所愿。”
“哈哈哈……”墨邵離凄然大笑,心理防线被攻破,颤声道,“幼时,我最崇拜之人就是他,哪怕五哥优秀非常,可他在我心中从来就没有变过……咳咳……”
说着有眼泪自他的眼角滑落,言语间满是苍凉:“我这般依赖他、信他,到头来,他竟然想要我死……”转眼看定季郯,墨邵離的心里又是一阵悲怆“连你也想要我死!呵……”
依稀想起墨北辰与他的曾经,什么兄友弟恭啊,原来都是假象,都是他的自以为是。可是……又凭什么要用我的命,来成就你呢?他低低一笑,伸手握住了匕首,用力刺进腹部!若我不能长生,你墨北辰也休想如愿!
在弥留之际,墨邵離咧嘴笑了,也不知是释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鲜血自他的身体里泊泊涌出,很快在地面上蜿蜒开来。
季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良久,那内心深处却多出了一抹本不该有的情愫——是,心疼。
冷静地将其冰冷的身体搬上床后,季郯还仔细的替人盖上被褥。接着他走到书桌前,开始提笔写字。许久后,将那信叠好放进了衣袖中,看了一眼墨邵離的方向,季郯走出了内寝,还不忘关上门。
“殿下。”一个年轻的宫人眼尖瞟见人,连忙上前。
季郯的脸上,现在覆着一张同墨邵離一模一样的脸:“四哥人呢?可还在苑灵殿?”
“回殿下,越王殿下在域冥宫。”
“我去找四哥。”学墨邵離,没有人比季郯更合适,“对了。霖舟昨夜为我担心,几乎一宿没睡,他刚歇下,莫要去打扰他。”转头看着内寝,季郯的眸子闪了闪,“让他多睡睡。”
“是,殿下。”没有发觉异样的宫人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