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骗凌王入宫,那凌王是何等聪明之人,身边的暗影亦是个个出色的,那样的一个人,又岂能被他的谎言所骗。只怕还未等他出手,他的结局就已经如同弟弟这般了。
抱紧匣子的宋琰,此时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亥时,安顿好宋寻后,宋琰趁着夜色,离开了住处。午膳后,他将一封信悄悄放在了养心殿的房梁上,想必已经有人看到了。
“前辈。”看着廊亭中一袭黑衣戴着面具的人,宋琰屈膝礼拜。
“你我各为其主,不必如此。”秦征并未转身,只是冷冷道。
宋琰起身,怅然一笑,道:“前辈跟的自然是明主,晚辈跟的……倒不知是个什么人了。”
“你信中所道之事可是真的?”令秦征赴约的缘由,是他信中所提:十日后,陛下必将凌王诱杀于养心殿。
“依着前辈您的身份,晚辈不敢欺瞒。”
“为何?”转身看着少年,秦征黑色面具下的脸透着一丝诧异。
思及从前的事,宋琰先是叹了一口气,良久缓言:“陛下虽于晚辈有恩,但他素来却容不下天生羸弱之人,是他舍弃了与晚辈相依为命的弟弟。为使晚辈听话,他甚至以宋寻的性命作为要挟,更是强行将宋寻送进了凌王府。晚辈竟然愚昧地认为,只要替他完成他的心愿,他就能让宋寻回来,可到头来……”
得知含阮割下一少年的头颅当做礼物送还于墨子禹的时候,秦征还颇为赞许了一番,可现下那颗头颅的哥哥就站在自己的身前。
“是凌王殿下设计杀了你弟弟,你……就不恨吗?”
“说不恨是假的吧……可是,晚辈能明辨孰是孰非。若晚辈能思虑的更周全些,就不会将死令传给宋寻,害他身死;若晚辈当年能再勇敢争取一些,就能庇佑住宋寻,陪在他身边……究其原因,是晚辈的错,而陛下……若落月帝国有了这般心术不正的君王存在,到不知还有多少孩子会如我兄弟二人这般!现下能近得其身的唯有晚辈,晚辈绝不能让寻儿死得没有价值!”
倒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只可惜跟错了主子。秦征到底也不是个冷血的人,偶尔成人之美也是善事一件。
“好。十日后,我定助你达成心愿。”
“多谢前辈!”宋琰向着秦征消失的方向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
十日后,墨晏初如约入了宫,他打算给墨子禹来一个将计就计。
“主上!帝禹现下就在霜华殿中,他算准的就是您会赴约。您若去了,定然不好全身而退!不然,就让下面的人替您去吧!”
看着墨晏初径直就要往养心殿的方向去。虽然早与宋琰策划好一切,但秦征却还是有些担忧。老主子生前将少主子托付于他,他绝不允许有意外发生。
“哼,他筹谋许久,等的就是本王。”墨晏初冷冷道。对于帝禹,他从未惧过。曾经是,如今亦是,“他不来找本王,本王倒有一笔账要同他好好算算!”
“可,主上!”
见人拦他,墨晏初似有些温怒,待看秦征良久,终是妥协了:“你若不放心非要跟着,就先替本王办一件事。”
“是!”秦征领了命,快速离宫回凌王府。墨晏初吩咐,带玉迷香入宫,以备不时。
养心殿。
墨子禹一袭黄白相间的龙袍加身,腰间扎着一条同色的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玉鎏金冠固定着。他眉目舒展,眸子里辗转流光,似乎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勾唇一笑。
然而,当他的视线里出现一抹玄色时,神情明显就被震住了。
视线清晰,看清来人后,墨子禹的拳头不自觉握紧,方才还温和的眸子,此刻恨不得将那人撕碎。
墨晏初身着一件玄色衣袍,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俊朗之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哼,你还真敢来,就不怕孤杀了你?”墨子禹恨恨道。
“那也要看陛下有没有那个本事。”墨晏初不屑一顾,“即便你不来找本王,本王也会来找你。你筹谋许久,等的不就是本王吗?”
“咱们兄弟今儿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再是揣着掖着,就显得没劲儿了不是么,五弟?”眯着眼看着墨晏初,墨子禹突然想跟他好好玩玩。毕竟日后,怕是没那个机会了。
睨着墨子禹的神情动作,墨晏初心里泛着冷笑,随即在旁侧找了一处地儿坐下,不紧不慢地回道:“大哥有心与我谈心,我若是不答应,岂不是会寒了大哥的心?”
“五弟就是会说话,难怪得父皇喜欢。”似想起什么,墨子禹邪邪道,“这除了会说话啊,也惯会管闲事。”
“此话怎讲?”墨晏初假意蹙眉,百思不得其解。
“当年孤送了一盘桂花糕给老十,骗他说是冷宫的淑妃娘娘所做,他若吃了那盘糕点啊,咱们都会少去一个麻烦。哎,结果……还不是被你墨晏初吵着闹着给抢了,这才令他活到现今。”揉揉额头,墨子禹一脸的惋惜。
“十弟性子温和,待人也是赤诚。他从不参与争抢,也不曾威胁到你。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要怪就怪他羸弱呀!生在皇家,若不能如顶天男儿般,倒不如死了好!孤这是在帮他!哈哈哈……”
看他狂笑的样子,墨晏初摇摇头,并不敢苟同:“就因他羸弱,你便要处心积虑的除掉他。这般的漠视他命,你也配当大哥?!”
“啪”的一声,墨子禹拍桌而起,继而暴怒:“你又比孤好到哪里去?!”吼完之后,随即又笑了,接着对人是一阵嘲讽,“你不也是在暗中算计着四弟和六弟么?嗯?”舒了一口气,又继续语,“断肠草的滋味儿,是不是很不好受?孤也是好奇啊,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可能得天垂怜了吧,阎王他不收本王。”耸耸肩,墨晏初有些无可奈何,随即又展颜一笑,“想来还是要多谢大哥,这么多年还留着解药,看来大哥是舍不得本王死啊……”
“你什么意思……”墨子禹皱着眉头看着墨晏初,这下轮到他不解了。
未等墨晏初开口,秦征自外兴冲冲地跑了进来:“主上!找到了!属下在养心殿的偏殿找到了断肠草的解药!您快服下……”说着就要把手里的小瓷瓶递给墨晏初。
墨晏初瞥了一眼龙案上的人,假意伸手去接……就在这时,宋琰按照计划自暗处杀了出来,还未等墨晏初反应过来,直直就抢去了秦征手中的瓶子。而墨晏初与秦征只是对视了一眼,便再无过多交流。
看着墨晏初微变的脸色,墨子禹心里泛起一阵快感,能亲眼看着他死也是极好:“找到解药了又如何?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机会吃下去!”
说罢,墨子禹一把抓过秦征手中的瓶子,拔开瓶盖,一股脑儿将那药倒进嘴里:“哈哈哈……这唯一的解药已经被我吃了,墨晏初啊墨晏初,看你怎么办!”
看着手中的药被墨子禹尽数吃下,宋琰的嘴角微不可及的扬了起来,这几日压抑的心情,在此刻都豁然了……
另一边,墨晏初一副生死由命的样子摊摊手,示意秦征退至旁侧,良久,缓缓叹出一口气:“看来,大哥要的不只是十弟的命,更想要的是兄弟死绝,从此无人挡你的路。只可惜……”
看着龙案上的人,墨晏初此刻是满腔的怜悯,一双虎眸自惋惜转为狡黠,只听他幽幽言:“解药?你怎知,这瓶药,就是…断肠草的解药呢?”
这下轮到墨子禹愕然了,等他惊觉时,为时已晚:“墨晏初,你!”活见鬼似地慌忙丢掉瓶子,药效很快便起,墨子禹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这到底是什么!”
“连我的东西都敢接,还这般胜券在握、毫无顾忌地吃下去了……哎呀呀,大哥,这脑子呀,可是个好东西。”墨晏初嗤笑,末了一本正经,“说来,大哥要好好感谢四哥才是。这药,就是他给的。”
“墨—北—辰!!”墨子禹恨得咬牙切齿,“来人……”
身边的宋琰接到命令,朝着墨晏初就是一记暗器,他伸手想要带离墨子禹。然而,就在他只身去扛墨子禹的时候,秦征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