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太子墨子禹奉诏登基为帝,称帝禹。于他而言,凌王墨晏初始终都是一个威胁,未免夜长梦多,必除之。
“来人。”墨子禹站在养心殿中,望着前方不远处的龙椅,他的眸子微眯了一下。
“陛下。”自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着黑裳云舒纹的少年。
“传讯给宋寻,让他可以行动了。”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扳指,墨子禹不紧不慢地开口,“是时候送份大礼给墨晏初了。”
“是。”少年领命不敢耽搁疾步退下。
宋琰是他唯一的哥哥,为了主上的大业,宋琰成了凌王府的人,而他成了东宫的人。这些年他与他明面是水火不容的,实则早于私下互通消息,这样的日子终是要到头了吗?思及,宋寻不觉握紧了拳头。
夜里,凌王府东厢房。
有人自床下暗格内取出一件黑色云舒纹的衣裳来,稍时迟疑,他还是麻利地脱掉身上衣裳将那件黑衣换上。窗外的月光细缕的洒在他的脸上,一双棕色眸子在这黑屋中,更是泛出了不似素日里的凌冽,此人正是宋寻。
趁着夜黑风高,一袭黑衣的宋寻已轻车熟路的来到了蓿湘苑。晌午时分,他听到随侍的小厮说清娘子命小厨房做了凌王殿下最爱吃的百合糕,想必今夜亦会留宿于此。
“殿下……”寝殿内传来清语动情的娇嗔。
在宋寻正在纠结之时,忽然从殿内传出的声音,令他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剑。而此刻他的心里也更加笃定,凌王就在这里。呵……凌王殿下还真是宠爱这个女人到了极致啊。
“满足了吧?嗯?”不一会儿殿内传出了墨晏初喘着粗气的声音。
“殿下您可真坏……”清语娇羞道。
“本王若是不坏,怎会让清儿这般爱?”墨晏初轻笑着,话语间尽显暧昧,“待到来年,清儿还要给本王生个小王爷才是。”
“殿下……妾身不要理您了!”
“好了,睡吧。”
寝殿内很快就没了声音,宋寻轻轻推开了门,蹑手蹑脚地往内寝方向摸去。
床榻中的人诚然睡去,皂纱覆盖了整个榻间,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宋寻小心翼翼地上前,抽出剑往床榻间就是狠狠劈下,眼看剑锋就快要落下时,床榻中的人豁然睁开了双眼,突然自被褥中摸出一把剑来,迅速将宋寻的剑给挡了回去,接着便飞身出榻。
“等你好久了。”站定后的清语勾唇一笑。
宋寻面色一凝,但又很快镇定下来,他的视线转至床榻,愈是握紧手中的剑。此刻显然不宜恋战,杀了那榻中之人才是正事。
似乎是知晓他在想什么,清语开口道:“殿下并不在此。从始至终,这蓿湘苑就只有一个我。”
判断失误是宋寻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只见他眸光敛了敛,持剑就往清语的方向刺去。
同样一袭黑衣的清语足尖点地,迅速旋身躲过他的剑锋,退开其身两丈,清语持剑开始反击。
“主上,清语姑娘她……”
蓿湘苑外,听到寝内动静,含阮下意识地扣紧了身侧的剑。
“不必,这点小事,她若不能成,日后也难堪大任。”瞥了一眼身侧的少年,墨晏初心里对清语还是有些把握的。
“主上说的是,是属下僭越了。”
墨晏初眯起眼睛看定蓿湘苑,脑子飞速转动,半晌他勾了唇角,道:“含阮,你便守在此处,若半刻还未见清语出来,你知道该怎么做。既然他想送本王一份大礼,不如……本王就将这份大礼送还于他,也好全了他的心意。”说罢转身离开。
“属下明白。”向着墨晏初的背影,含阮拱手礼拜,待抬眼时,他的周身已然泛起了不似方才的戾气,只见他伸出手扬了扬,暗处便突然冒出了数十个身着黑衣的暗影。
“围。”他道。
那数十个暗影得令迅速分散开来,一瞬间便将蓿湘苑整个围了起来。
含阮站定,一袭黑红相间的菱花纹衣裳,面上覆以的黑色面具在月光下愈显得鬼魅非常。
子时,皇宫深处,看到银斩如约而来,含阮领着一个暗影朝着人屈膝,那名暗影怀中正抱着一个半大的匣子。
“奉主上之令,护送匣子入宫。”含阮说着,自怀中掏出两封信笺呈给银斩,“这里有两封信,主上说大人一看便知。”
瞧了一眼那半大的匣子,银斩率先拆开了笺面上缀着菱花图案的那封,那是墨子禹的手谕,下令他将此匣子送入养心殿的显眼之处,并诱墨子禹的人发现;而另一封信笺上却只有两个字“事成”,落款是一个“寻”字……
“匣子我收下了,回禀主上,银斩定不辱使命。“是。”含阮起身,带着那名暗影飞身离去。
抱着那匣子伫立许久,银斩足尖一点,使着轻功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夜风拂面,这匣子内附带的血腥之味,令其不禁敛了眸子。这着实是一份大礼,主上命人子时送来,定然有它特殊的意义。
待到养心殿外,瞅着四下无人更值时,银斩才将那匣子放在了殿前狮子身侧,顺带放下的还有一封信笺。其后,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翌日辰时,墨子禹早早便已起榻,此刻他正坐在养心殿殿的龙椅上,眯起眼来看着案桌上放着的匣子,那匣子约有一尺大小,匣身侧有一封被拆开的信笺。
“陛下。”宋琰奉旨入殿,在这之前,他并不知晓陛下召他所谓何事。
“上来看看。”墨子禹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唤人至前。若其能证实,这匣子内的东西就是货真价实的。想想都让人迫不及待啊。
宋琰起身,大步上前。待看到案桌上那封信笺中的落款后,他的眸子闪出了一丝欣喜:“陛下,是宋寻的字!”
“所以……事儿成了?”墨子禹脸上的喜悦已然藏不住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宋琰屈膝跪拜道。想来不日后,他便能将宋寻接回身边了。
“哈哈哈……好!起来!”墨子禹欢悦起身,搓着双手,脸上喜悦更甚,“现在…就来拆开礼物,让孤好好欣赏欣赏……这墨晏初的头!”说着伸手就去掀匣子的盖子。
匣盖被掀起的那一刹,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儿瞬间扑面而来,惹得墨子禹愈加兴奋!
然而………
最先看到匣内之物的人是宋琰,原本同喜的神色明显一滞,那是一颗少年的头颅!颈上的血早已凝固,浓厚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胃,只那么一瞬,他的脑子陡然空白,脚下险些不稳!那头颅面部虽是有损,但他知道,他是宋寻……
墨子禹也霎时愣住了,随即他暴跳如雷,一把掀翻了呈着人头的匣子,匣子应声栽倒,那颗头颅也一骨碌的滚下了台阶。
“废物!一群没用的废物!”盯着堂下的头颅,墨子禹只觉一股怒气迸出,无处发泄的他,一脚将离他最近的宋琰给踹了下去。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宋琰急忙起身跪着,身侧不远处就是弟弟宋寻的头……宋琰顿觉晕眩,一双手颤抖着收紧。
他与他多久未曾见面了啊,如今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哼!”将宋琰的神情尽收眼底,墨子禹不留情面地冷哼“兄弟二人都蠢笨如猪!被人算计了都还不自知!你不是说此事万无一失吗?啊?!!如今成了这局面,生生葬送了自己弟弟的性命,呵……怪得了谁?怪孤吗?”
宋琰努力地抑制情绪:“属下不敢。”
“不敢?哼……”墨子禹起身走下殿,至其身前居高临下,“如此一封信就当了真,还真是骨肉亲情天生的笃信呢。”说罢俯下身子,伸手用力捏住了人的下颚,一字一句道,“但凡你有点儿用,当年就可庇佑弟弟一并留在孤身边,也不至于如今骨肉分离!”
“……”
“瞧瞧你那副德行,孤原本还指望着你能超越凌王的暗影,现下想来,真是过犹不及!论武功,论智谋,孤明明就不曾输于他的……可就是有你们这般蠢笨之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狠狠甩开捏着宋琰下颚的手,墨子禹很快又心生出一计:“眼下还有一件事用得着你,十日后,将凌王诱进宫来,不论你用何种方式,事成后,孤便放你兄弟二人自由。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带着这颗头颅滚下去吧!”
“是。”宋琰麻木起身,颤抖着用手将宋寻的头颅敛进匣子,随后他抱着匣子一步一步往殿外走去,脚下犹如千斤巨石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