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

鹿言软去见刘耀文，是因为还有很多连警察也不知道的事。例如王国大酒店为什么没被查封、王国亮的事不了了之、刘耀文和那个神秘经理又是什么关系、刘耀文和丁程鑫私下有什么交易。

王国大酒店门口围了一圈栅栏，像是哪层楼要施工，他按了电梯，11层早已物是人非。

刘耀文坐在沙发上，右手边是一个箱子——鹿言软的箱子。

“哥回来了。”刘耀文语气平淡。

“告诉我怎么回事。”

刘耀文递给他一瓶纯净水，望着空旷的大厅，上前几步摸了摸丁程鑫留下的弹孔。

“哥都不看新闻的吗？卧底警察对峙持刀毒犯，就这么简单。”

“经理呢？”

“经理是国会议员的人，金议员亲自去了警察局。哥就不要担心别人的事了，比起这个现在有更着急的事。”

刘耀文把箱子递给鹿言软:“哥现在不是这里的员工了，你可以走了。”

“这是哥的解约合同，工资我会打到你的卡上，准确地说是我解雇了哥。”

鹿言软被刘耀文按着肩膀向外走，他想回头刘耀文却一个劲地把他往前推，推到电梯前，按了数字“1”。

被鹿言软骗到王国大酒店的刘耀文，一年之后当上了头牌，熬走了上司，搭上了国会议员的朋友，现在成为年轻有为的李老板。这是里鹿言软埋下的种子，早在他背着刘耀文走出那个小村庄来到王国大酒店的时候，因果的根就扎进了他身体里，等待着有朝一日爆发。

“你为什么不走？”鹿言软问。

刘耀文晃了晃合同，终于说出了鹿言软自以为隐瞒得天衣无缝的事:“带一人回让一人走是这里的规矩，这不就是哥带我来这里的原因吗？哥总是问我为什么变了，那都是因为你啊。”

都是因为你啊，刘耀文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鹿言软。

“哥不是一直想离开，现在我帮哥哥实现梦想了。”

鹿言软的恶、鹿言软的悔、鹿言软全透明的谎言，这都是刘耀文早已知晓的事实。这是对骗子鹿言软的报复，鹿言软没能做彻底的恶，刘耀文帮他完成了。

鹿言软眼睫抖动，艰难地挽留:“王国亮在王国大酒店留下的规矩，你也要遵循吗？”

刘耀文轻轻笑起来，眼神闪烁着，隐隐有点期待。

“王国大酒店已经不叫王国大酒店了，哥回来的时候没看到吗？我让人改了名字。”

鹿言软站在楼下仰起头看，那块牌子还是那么熟悉，甚至连字体都没有换。刘耀文只叫人换了顺序，“王国大酒店”变成了“国王大酒店”，Kingdom变成了King，Kingdom只留下了King。

King是11层业绩最好的人才能得到的名号，鹿言软曾经是，刘耀文现在是。

一切都显得特别讽刺，鹿言软想要再回去，却发现门禁已经把他除名了。

雨水即将到来，空气变得躁动闷热。鹿言软失魂落魄地走出银行，过了好久才发现有人喊他。

“那边的！快走！我们马上要爆破了。”

那工人见鹿言软没动静，迈腿跑到他面前，苦口婆心地解释起来:“这大楼马上要爆破了，麻烦您去对面那条街，保持200米距离是可以观看爆破过程的。”

乌云深处传来隐隐雷声，大型载重卡车停在路边。脑袋一圈圈发胀，鹿言软好像在这种低压天气里短暂失聪，他抓住建筑小工的袖子。

“哪栋楼要爆破？”

“国王大酒店嘛！都筹备好久了，这不都围上栅栏了！”

“抓住他！抓住那个人！”

几名工人和巡警将鹿言软拉住，警察拿着警棍指着他，警告说再不配合就送进警察局。

“里面还有人没走，你们信我，里面还有人！”鹿言软抓着栏杆，爆破倒计时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活生生要把他逼疯。

鹿言软甩开巡警的手，广告牌已经被放下来了，他重复着没有人会相信的话。

鹿言软掏出手机要打电话给刘耀文，才发现手机卡被人拔了，手机根本没信号。

刘耀文是一点希望都不想留给他，手机在挣扎过程中掉落在地上，鹿言软被押送着走向最近的巡逻警车。

“这位市民你冷静点，我们已经确认过了，里面没有人了！”

“有没有可能你们弄错了！有没有可能——”

一声炸雷，周围的人如蚁群般散开，天气突变，爆破必须在雷雨来临前进行。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子上，鹿言软不敢回头看，又不能不看。那栋楼失去了它的外表和内在，马上要被厚重的乌云压垮。